房門剛關上,一道黑影便從天而降。定定站了一會兒,那人抬手扶起倒在地上的繡屏,走到桌邊坐下倒了茶水一口飲下。冰涼的液體滑入幹渴的喉嚨,帶著莫名的快意。那人卻停了動作,呆呆地盯著執杯的右手,許久不曾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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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食堂,葉曼青剛拿起饅頭喝了口粥,一股大力突然壓在她背上,她一口粥直接咽下嗆咳出聲。
“嘻嘻,小葉子真不經嚇!”
“……畫屏、妹妹!”勉強止住咳,葉曼青側頭看了眼整個人掛在她脖子上的小丫頭,“妹妹”兩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剛要動手把她扯下來,就聽少年略帶不悅的聲音喚道,“小師妹。”
趴在葉曼青背上的灰衣小女孩一僵,一個順溜滑下來立正站好:“重樓師兄……”像做壞事被當場抓包般,連她頭頂那根衝天辮也沒精打采地歪在腦後。
葉曼青心中一動,這才明白為什麼她從起床後就一直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她竟是一直沒再感覺到背後的疼痛。這一覺還真是有效果啊……稍微感歎了下,她的注意力便轉向麵前虎著臉的重樓。
“老繃著臉會未老先衰喲,重樓老爺爺?”
重樓瞪她一眼:“喝粥都會嗆到的笨蛋。”
葉曼青回他一個鬼臉,邊上的人打趣道:“小師妹還未過門就被管得死死的,日後的日子難過唷!”雖則重樓和畫屏年紀尚小,但小女孩的心思,這些師姐怎會不知,便時常暗地打趣。自葉曼青來了後,明地裏笑過重樓幾次後,那些師姐們言語上倒也放開了,時不時便取笑他一番。
畫屏嘟著嘴道:“重樓師兄才不會對我不好呢!”
這話自然又是惹得眾人調笑一番,重樓卻是漲紅了臉,皺皺眉沒再說話。就是葉曼青故意捏他的臉頰逗弄他,他也繃著張臉不理不睬的。葉曼青挑挑眉,趁著眾人談笑時悄聲道:“真生氣了?好了好了,我保證以後不再開這個玩笑行不?我錯了……大俠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服軟裝可憐地加嚴肅保證一番,重樓才繃不住動了動嘴:“真的?”
“真的!”
小家夥這才露出笑臉,順勢坐在她身側的位置上,開開心心地啃著饅頭。
那邊廂畫屏還紅著臉跟師姐們爭辯,這般直爽的性子也確實讓人喜歡。葉曼青暗暗一笑,雖然小家夥現在有些別扭,但未來那麼長,說不定就是一對青梅竹馬的佳偶呢……
她們這餐早飯吃得好不熱鬧,足足吃了半個小時有餘。
見這個時候了食堂中還是隻有她們這些人並一些青霓派的男弟子,葉曼青不由奇怪道:“怎麼今天人這麼少?”平常時候,住在青霓山上的其他門派的人大多會在這用早餐,都是人來人往的,哪會像今天這樣?
畫屏刮刮鼻子:“小葉子真笨!黑屍鬼臭牛鼻子還有那堆山羊胡子今天就要走啦,老早就吃過飯了。”黑屍鬼說的是不悔岩的人。
重樓點頭:“各派人士昨日便向師叔請辭了。”
葉曼青有些驚訝,這算是……要散了?那雲覓言和長無大師的事怎麼辦?就算不在意他二人,那些人也不可能放棄流雲繪啊……
一直未曾說話看著眾人笑鬧的裴英放下碗筷:“吃飽了。”
周圍瞬時一靜。葉曼青在這呆了這些天,雖同裴英接觸不多,卻也約莫知曉她的脾性。裴英行事極為穩重,青霓派中便是顧風一也不如她有威望。狄望舒養傷期間,派中之事多是她和吳青山擔著。她為人大度寬容,深得眾位師妹的喜愛,男弟子也對她敬重非常。但她卻不是多言之人,平日裏多半是在聽他人談笑,甚少開口。因而此刻她突然出聲,眾人不免驚了一驚,見她擱著碗筷靜靜看著大家,頓時醒悟,一個個都奮力跟食物戰鬥起來。不一會兒,一片碗筷敲擊聲伴著“飽了”“好了”“我也吃飽了”的話層起不絕。
裴英點點頭:“今日各派便要下山,我等更要周盡禮數,切不可讓人言我青霓派不知待客之道。”見眾人點頭稱是,裴英嘴角露出一絲笑,卻陡然變得肅穆,“然則禮數要盡,卻也不可弱了我派威勢,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