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間會(2 / 2)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般,離境聲音一揚:“我若是要討這恩情,你願不願意都做不得數……還不走?”

他的聲調詭異一轉,陡然變柔。葉曼青知他脾性,聲音越柔越是沒好事,他既然這般說,那她也不必多想了。也不多言,轉身朝來路走去。

眼見她走到燈火之下,離境才輕笑一聲:“還是這般不經嚇……”話音未落,他的聲音轉冷,“閣下還不現身麼?”

山風將他的聲音吹得七零八落,夜色沉鬱,突見一道比夜色更暗的身影赫然立在飛來石柱一側——離方才葉曼青所站之地不過三尺遠!

“閣下真是好忍耐,那般情形還能忍著不出手!”離境倚靠在山石上,右手看似隨意地籠在袖中。

“……多事。”

離境頓時噎住,哼了一聲道:“我就是多事了你又能如何?她到底欠我一個人情。”

那身影驀地一厲,殺氣凝聚,離境微微躬身,也是蓄勢待發。哪知那人隻是靜靜看他幾息,倏忽間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句低啞的話語飄在風中。

“沒有下次。”

好半晌,離境才籲出一口氣,額頭已是濕涼。

“真是不好招惹……使役閣的人,為何會在此處?”

在房門前躊躇半晌,齊楚咬咬牙,敲響了門。隻聽門內淡漠的一聲“進來”,他推門入內,如同在家中的每次拜見般,他老爹韓峮坐在書桌後半卷著一側書靠近火燭翻閱著。

齊楚在書桌三尺前站定,低著頭不言語。

許久,燭火忽地爆裂一下,韓峮坐著不動,齊楚自覺地上前擎了剪子將燭心剪短。這幾乎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了,從小到大每逢被老爹叫到書房去時他都會這般做。也是他自小調皮慣了,每次都是在書房中等著挨批,隻好靠這點小動作討好他老爹。如今年歲日長,雖不再怕他爹念叨,但這習慣卻留了下來。尤其是,如此刻這般無話可說之時。

果然,見他剪著燭花,韓峮便放下手中書冊,哼道:“若是我不找你,你是要躲到幾時?”

齊楚訕訕笑道:“這不是老夫子傷情嚴重麼,我忙著看顧他呢。”

“有‘毒手神醫’穆寒蕭妙手在前,木少俠看護在後,還用得著你麼?”

齊楚隻笑嘻嘻賴皮道:“總歸是守在那盡點心意麼。”

他不說還好,一說韓峮登時怒上眉梢,一掌拍在桌上:“整日裏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像什麼樣!”

齊楚斂了笑意,微微皺皺眉,沒有說話。

“……我隻問你,何時回家?”

“短時日內應是不能回——”

“不孝子!你娘整日在家以淚洗麵,你還有心思在外頭閑逛?”一麵對這個慣常不聽話的兒子,韓峮就止不住怒火。想到自家夫人幽怨的眼神,越發怒了。若是讓外人瞧見一向風骨清卓的文守公這般麵容,隻怕要驚得揉花了眼。

“……我離家時已然說得清楚,未尋得大哥,我不會回去。”齊楚抬起頭,直視著他麵前的韓峮。

韓峮忽地一下站起,對視半晌,略帶狼狽地轉開頭:“你……總歸該為你娘想想。”

齊楚神色一黯:“娘親……日後娘親定能理解的。爹,韓家已是對不起大娘,現在是補償的時候了!大哥失蹤這般久,若是不能找到他,我怎能安心?況且自古長幼有序,我便是再不知禮,也不能覥顏占了大哥的位子……”

“夠了!”韓峮忽地喝道,“你懂什麼?!”

齊楚躬身行禮:“孩兒自知鄙薄,但此事孩兒已下定決心,還望爹成全。”

韓峮注視著他,神色幾經變換,良久才疲憊地揮揮手:“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若真是尋到了……”他頓了一頓,又道:“此事我便不多說了,但此次青霓派流雲繪之事,你斷不可插手,明白嗎?”

“……爹是憂心朝中——”

“不止如此。”韓峮表情凝重,緩緩道,“聖上……近日、不大好。現如今局勢變幻莫測,稍不留心便是不歸之路,這中鴻城在三皇子手中……”

齊楚心中大駭,他雖是不沾朝政,但也知陛下聖體有違是怎生嚴重的情形。更何況,是他爹親口說“不大好”,那便不隻是不好了……耀國怕是要變天了……

“爹爹放心,孩兒再糊塗也不會出參與到這中間去。”

“嗯。你隻消記住,江湖事少有江湖了的,朝廷……從來沒有放過這一塊。”韓峮交代這一番,神色微鬆,“你自來隨意慣了,倒也無妨。我不日便要回京,你行事注意即可。夜深了,早點歇了吧。”

“是,爹親也早歇息吧,身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