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美女看呆了麼?沒想到你個呆木頭也會動春心哪……”
聽到這個調笑中仍不掩囂張的聲音,站在亭中注視著青藍離開的那人緩緩轉身,帶笑的唇角沾上點無奈:“齊兄又說笑了。”
歪著身子倚在柱子上的齊楚壞笑著抖抖腰走近,一手搭上木懷彥的肩膀:“有結論了?”
“……雖未全中,亦不遠矣。”木懷彥的眼神望向柳林深處,平和的眼眸卻如隔著江水般,幽深寧靜。
齊楚哼了一聲道:“你這溫吞性子,也就那家夥受得了!”
木懷彥眸光微斂,口中隨意問道:“齊兄可有收獲?”
“哼,本少爺連著幾天在這中鴻城裏裏外外地跑,要沒一點東西那真要一頭撞城牆上了!”齊楚肩膀一塌,又倒回石欄上靠著,“狄望舒那小子簡直變了個性,跟野猴似的一刻也不停歇,可把本少爺累壞了!”
“狄兄是重情之人,應姑娘一日未現身,狄兄恐怕都難以安心。”
齊楚眉頭一皺,沒有開口。
木懷彥見他麵色不同尋常,略一思量心下便已明了,當下便笑道:“齊兄真是重義氣,現在便在為狄兄心憂了麼?”
一聽這話,齊楚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跳起:“誰、誰擔心他?!”一句話說完,連他自己也察覺這般舉止不過是欲蓋彌彰,隻好摸摸鼻子訕訕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壺就咕咕往嘴裏灌。
木懷彥旋身落座,右手微妙地一揚,眨眼間便把茶壺從齊楚嘴邊搶下。他也不管一旁怒目而視的齊楚,隻悠悠然地提壺倒茶。齊楚自然不甘心,劈手就來搶茶壺。木懷彥兀自安坐不動身,隻手臂微擺輕揚,來回幾次,齊楚竟然都沒能碰到壺身。末了,齊楚索性一擺手,把杯子重重磕在木懷彥麵前,口中輕佻地叫道:“小二,滿上!”
木懷彥微頓,淺笑著給他斟滿。齊楚抓起杯子一口喝幹,還故作爽快地嘖嘖舌。兩人對視一眼,忽然輕笑起來。
“唉,也不知道是哪個沒長眼睛的小賊把臭丫頭給擄走了,少爺我對著你這根呆木頭,連逗趣的人都找不到,可悲啊可悲!”
“哦?葉姑娘若是知道齊兄你這般喜歡被她逗弄,定會不遺餘力嘉獎齊兄一番的。”木懷彥溫文一笑,言語中卻是取笑之意。
齊楚猛地嗆了一下:“咳咳……廢話少說,本少爺特地跑這一趟可不是跟你閑磕牙來的,正事要緊!”說著他便伸手入懷摸出一張朱紅色的請柬,甩手扔給木懷彥。
“佳人如雲難再得,莫悔天人永相隔。三五之昏人未定,麗影翩躚歸如歌。”木懷彥輕聲誦讀著請柬上的詞句,笑意悠悠,“這帖子倒是寫得巧!三五之日明月朝,翩躚如歌蝶音穀。偏偏選在青霓派慶典之日,看來真是要狄兄不得安寧!”
“嘖,麻煩死了!寫個帖子還拽什麼文呀,不就是戌時在蝶音穀相會麼!”齊楚翻翻白眼,忽然露齒一笑,“可惜這帖子落在本少爺的手裏,‘與佳人相會’的自然也是本少爺啦,哇哈哈!”
木懷彥接口道:“在下雖然不解風情,但也想厚顏一會佳人。”
齊楚眯眼笑道:“狄老夫子人呆事多,這種小事就不用他操心了,本少爺就勉為其難替他擔一擔算了。”
“正是,日後狄兄少不得要好好酬謝你我二人一番,此刻便多受累些也無妨。”木懷彥合上請柬道。
齊楚拍桌大笑一番後長身而起:“那本少爺就先走一步了,木頭你可變落得太遠!”
“自然。齊兄先請。”
木懷彥展袖一禮,齊楚腳尖微點便射向院外,轉眼便消失在重重柳林間,隻遠遠飄來一句模糊話語。
“……等臭丫頭回來一起喝一杯……”
木懷彥呆怔站立一會兒,眼眸虛虛望向院中一角。那株彌音花樹早已凋零不複當日震撼人心的美麗,隻剩虯曲的枝條蜿蜒纏繞。木懷彥的眼神卻越發溫柔,半晌,他右手一動,從衣袖中滑出一物落入掌中。
巴掌大的土黃色木牌上雕刻著一個朱紅色的“禹”字,木懷彥食指輕輕撫過那刻印的紋路,白皙柔和的麵容上笑意漸漸變深,就像那滿樹淺紫色的彌音緩慢開放的時刻,寂靜中透出無言的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