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吃驚不小。第一,她沒想到潘紹的家世這樣的——父親因被誣陷含冤自殺。第二,她隻猜林衍是官家子弟,沒想到他居然是貪官之子。
第三,讓玉笙最為驚訝的是,潘家和林家是如此勢不兩立、不共戴天的兩家。
正想著,夥計端來一壺茶,老遠玉笙便聞到了一陣清幽的茶香,正欲品嚐,卻聽月姍極其不悅道:“茶壺壺蓋怎麼缺了個口,給我重新換一壺來。”
轉頭看向玉笙,她眼中的淚水忽地消失了,隻有一抹淺笑掛在她的臉頰上。
想到什麼,玉笙有些納悶道:“林衍的父親不是在潼州做官麼,這林衍,為何會跑到金麟城來?”
“官家子弟都要進入太學學習,林衍也一樣。不過,像這樣的人渣,能學出個什麼名堂,無非就是混混日子罷了。”
玉笙重重地點了下頭,表示很是同意月姍的話。想起先前月姍說潘紹要為應試做準備,便又道:“潘公子呢,也是要進入太學學習麼?”
月姍聞言,臉上有了幾許驕傲的色彩。
“不是我吹噓,我哥哥的學識是那些太學裏的太學生所不能比的。哥哥此次應試,是為了考取博士之位,教導那些官家子弟的。”
林衍還隻是個求學的太學生,潘紹便是要教書育人的博士了。
難怪二人氣宇風采相差如此之大,玉笙眯了眯眼,對潘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說著話,夥計又端著茶上來,道:“幾位客官,您可瞧好了,這次的茶壺茶盞皆是嶄新的,若再有缺口,我拿腦袋給您頂上。”
月姍瞥了一眼茶,並不妥協,淡淡道:“再去換一壺。”
“啥?”夥計傻眼了,愣在原地。
月姍依舊淡然:“煮茶,沸如魚目為一沸;沸如湧泉為二沸;沸如滕波為三沸。第三沸後煮出的茶才是上品。你這茶煮了許久都老了,讓人怎麼喝?”
夥計垂頭,啞口無言,正想重新換一壺,卻被玉笙叫住了。
“算了,就將就著喝吧。”
玉笙替月姍倒了一盞,又道:“何必那麼挑剔呢。”
月姍笑道:“還真被你說著了,我就愛雞蛋裏挑骨頭。”
玉笙搖頭笑了笑,啜了一口茶,道:“月姍小姐,現在茶也喝了,你可以說說叫我來有什麼事了吧。”
“溫小姐不提,我都快將正事忘了呢。”月姍道,“我想向你們繡莊訂個貨。”
有些詫異,玉笙遲疑道:“若你要訂貨,怎麼不直接找我父親。”
“我去過了,吃了個閉門羹。”月姍抬著茶盞,若有所思道:“繡莊管事的婦人說,你們萬金繡莊不接官宦人家訂的貨。這不,我才來找你的。”
不接官宦人家訂的貨……玉笙猜想溫萬金是怕與這些人做生意會受到什麼牽連,倒是個狡黠之人。聽到月姍說的婦人,料想是杜氏,玉笙便婉言回絕了。
“繡莊的事兒還是聽父親姨娘的吧,抱歉了,我幫不了月姍小姐什麼。”
月姍臉無異色,依舊盈盈地笑著,隻道:“不礙事,行行都有規矩。”
事情沒談妥,茶也就沒必要再吃下去了。
走出茶肆時,月姍指了指永安街東麵,道:“潘府在東門附近,若溫小姐改變心意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玉笙點點頭,看看四周,問道:“還想請問月姍小姐一件事,不知這永安街哪兒賣的梨新鮮些呢?”
月姍道:“這我倒不知道。溫小姐喜歡吃梨麼?”
“不是。”見她問了,玉笙有些不好意思道:“實不相瞞,我娘肺不好,我想買些新鮮的梨煮成粥給她潤潤肺。”
月姍一聽,讚許道:“溫小姐真是個孝順之人。”
玉笙不語,談不上什麼孝順,她隻是覺得雲氏是溫家大宅為數不多可以親近的人而已,她不想失去她。
玉笙正要告辭,卻見月姍突然換了一種奇怪的神色瞧著自己,說出的話也不再那麼親和了。
“對了,提醒溫小姐一句。說起挑剔,哥哥比我更甚。”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玉笙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終於嚐出了點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