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光線清亮,可夙流罌卻依舊似看不清自己的容貌般,再度用力地揉擦著自己的眼睛。
銅鏡中的少女約莫舞勺之年,清瘦蒼白,似冰霜裏飄搖的白桑花,嬌脆的緊。
可是她的腦海中,卻還在回放著她被大海嘯吞噬的畫麵,驚寒入骨。
因而,當這具身體的記憶源源不斷地湧現時,她終是認清,她現在,已經從遊記編輯,變成了這個朝代的夙府五小姐。
除了認命,已別無他法,再者,能夠活著,也是好的。
餘光掃向周圍,桌椅蒙灰,寒衾冷榻,連窗欞都是咣當作響的,一看,便知是個不受寵的。
這也無妨,貧寒又算得了什麼,活著,就是希望。
咳咳……
胸口一陣燥悶,夙流罌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看著小臉咳的似欲滴血,心底微驚,這身子,不會是得了肺癆了吧?
還沒等她自我確定,屋外有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
夙流罌下意識地就跳到了床上,強忍著咳意,屏住了呼吸。
“吱呀”,門被推開,冷風隨之灌入,陣陣寒涼。
“五小姐,五小姐?”
有人撥開帷帳,隨後又放下,迅速後退了幾步:“八成是死了,也是,咳了大半個月了,這幾日又滴水未進,熬也給熬死了。綠柳,給小姐上妝吧。”
“啊?桂嬤嬤,小姐可是得肺癆死的啊。我可不敢靠近她,她賤命一條,死了還這麼晦氣!”
“閉嘴!再胡說,看嬤嬤我不撕了你的嘴!”桂嬤嬤厲斥,後又有些陰陽怪氣道:“她的命,可金貴著呢,能與丞相府的四公子冥婚,哪是一般人能有的福分?”
聽到這裏,夙流罌終是清楚了來龍去脈,想來,她是得了肺癆後,被遷到別院,而一直沒有大夫前來為其診治,就是為了要她快些死,好與丞相之子冥婚的?
即便她娘是個洗腳丫鬟,即便她隻是夙老爺一次醉酒後的產物,但是,她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更何況,身上還留著夙老爺的血,虎毒不食子,而且,身為堂堂皇商之家,為了攀權附鳳,就要這般犧牲了她的性命嗎?
都說侯門一入深如海,而她,差點都入了閻王殿了!
這時,綠柳已經接著道:“好嬤嬤,我倒是有個主意,要不然,咱們就去找青樓女子為小姐上妝吧?反正都是一群給了銀子,什麼事都會做的下賤胚子……”
嗬,夙流罌怒極反笑,又很慶幸,這具身體臨死之前,沒聽到這些,否則,一定會死不瞑目的吧!
“不勞煩你們費心了。”夙流罌說著,已經走下床。
“啊!”桂嬤嬤和綠柳見鬼似的看著夙流罌,顯然沒想到,她竟然還活著,而且,貌似還把她們剛才說的話都給聽了進去。
“你,你是人是鬼?”綠柳神色惶恐,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看來你要失望了,我還活著。”夙流罌看著眼前這個五官秀麗,卻心如蛇蠍的丫鬟,隻覺她似花斑蛇般泛著惡心。
“五,小姐說的哪裏話,活著就好。”桂嬤嬤訕訕開口,眸中卻無絲毫慌亂。
“咳咳……”夙流罌捂著胸口,再度劇烈地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