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雪停了,一彎殘月掛在天宇。
自小路的另一頭走來一個身影。身影漸漸近了,來到喬也近旁,此人蒙麵白紗,卻隻看見此人眼睛。但聽得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交給我罷。”
聲音不高,語氣卻堅定。
語畢,就見一個人影,懷裏抱著一個女子,緩緩飄來。
懷裏的女子,正是清婉。
喬也幾步上前,驚喜地大喊道:“清兒,清兒,真的是你,你可好麼?”
卻聽到那人說道:“她不會聽到的。她睡著了。”
喬也說道:“交給我罷!”
那人微微一笑,搖搖頭。
“她不會讓我將她交給你的,交給誰,誰自會知曉。”
就看見那個蒙麵人走上前幾步,輕輕接過那人手裏的女子。
喬也萬般不舍,卻隻能看著他抱走清婉。
“我早說過,清婉不該生癡愛的。”
那人輕輕歎一口氣:“這地獄也好,人間也好,天堂也好,哪裏真有一個‘情’字?左不過人心中自生千般憐愛,自欺欺人罷了。”
說完,自顧抱著清婉走去。
“等等,”喬也追出一步,“請問,閣下是哪位?”
那人遂回過頭來,摘下麵紗,隻見此人須發皆白,麵帶慈祥。喬也忽然想起自己在竹林裏遇到的漁翁與模樣老人,不覺一怔,問道:“你,你是那位牧羊老人?還有老漁翁?”
那老者點點頭,望著喬也道:“正是!”
說完微微一笑,繼續道:“我是放清婉到此間的佛,清婉臨來之時,我就囑她,萬不可生出癡愛來,她卻不能自已,如今被愛所傷,我卻一時不能救她,我現時不過是要將她送去魔鬼那裏去,希望與魔鬼相伴她可以自己醒悟,才能夠救她自己。這一番劫難與痛楚是在所難免了。”
說完轉過身就要走。
喬也一步向前,擋在他麵前,突然將清婉奪在懷裏:“不!我寧願清婉再也不醒來。”
當聽說清婉將要去與魔鬼為伴,喬也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那人怔了一怔,道:“你隻以為那樣你會疼,卻不曉得我也很疼,但你的疼是因為你的即將失卻,我卻是因為即將得到的痛苦。”
喬也隻感到萬念成灰,平時他自認自己有足夠的承受力,沒有什麼可以傷害到自己,此刻卻感到無法逾越過這一步。
他忍不住抽出清婉送他的彎刀望著彎刀,點點淚光,說道:“不如我跟清婉同去了罷。”
說完刷的砍向自己脖頸,就在彎刀要傷到自己脖頸的一刹那,彎刀忽然化作一條柔軟的絲巾,輕柔的落在脖子上,一如清婉當年的親吻與含情的眼神。
喬也一時愣住。
卻聽那人又道:“這把彎刀,乃清婉所贈予所愛之人,遇到意欲害你之人,刀就是刀,可以置人於死地;若遇到你傷自己,刀就自然變作軟巾,喬也一世英明,卻不曉得這把刀永遠傷不了你自己。你每用刀一次,清婉壽命就會減少三年。即使你不用,在你遇到危急時,刀也會自發揮作用。”
說完,一伸手,接過清婉,倏爾飄走,竟瞬間蹤影杳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