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倆一副全然不解的樣子,笑了笑,說你們情況特殊,不知道也屬正常。
然後一邊擺弄已經備好的拍攝器材,一邊說,咱們這行分內勤外勤,這個你們都知道的,而內勤轉外勤的過程不短,像你倆這樣一上手就碰這種場麵,很少有,踏入這個階梯的基本就不屬於正常序列了,那是老資格的外勤,需要再登記造冊一次。
李季稻說他咋不知道,我點點頭,拍這玩意兒,這不是惡心人嗎……
中年人繼續解釋道:“正常情況下一個內勤變成一個合格的外勤,沒有五六年的時間想都別想,至於老資格,他揚起下巴往窗外努了努嘴,那是老燕子的方向,又接著道,像升成他那樣的,更難了。”
言外之意又是告訴李季稻,別看你小子混了兩年,還嫩著呢……
我又問為啥要這麼拍,這不是惡心人嗎,李季稻也點頭附議。
是啊,兩個四好青年,拍這種照不是倒黴催嗎……
李季稻不服氣,又說,那也沒必要拍這樣的吧,換個方式不行?
中年人幹笑了幾聲,把相機扶正:“這麼跟你們說吧,咱們這行也不是鐵板一塊兒,今天有進來的明天也有出去的,你倆能保證哪一天不會跟咱們對著幹?”
我倆滿臉的不解和不可思議。
中年人倒是爽快,很是耐心地為我們繼續解惑道:“你倆也算是過來人了,所以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世道既然有咱們,為什麼就不能有跟咱們對著幹的呢?白道黑道,政府,江湖,誰又說得清,這次的事兒難道你倆是湊巧碰到的?”
我和李季稻沉默了,中年人繼續說道:“再說了,幹這行的老資格,十個有八個不正常,你們覺得老燕子正常不?嗬,像我這種玩兒擦邊球,搞搞後勤的,倒不用這麼來,可你倆一個老朱的徒弟,一個是老凡的徒弟,他倆的徒弟,沒一個混到後麵兒是簡單的,現在給你們來這麼一張,也是以備後患。”
聽他這麼說,我心裏即震驚於凡叔和幾個從未謀麵師兄的本事居然在別人眼中高到這種地步,又無法接受政府的這類做法。
不覺得有點像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意思?
而且還做得這麼明目張膽?
中年人咧開嘴笑了。
“嗬嗬,好了,不跟你們亂扯了,現在先來上這麼一張,其實就是為了以防不測,你們懂的,至於為什麼要搞這種形式,說實話,我也不清楚,幾十年的老規矩了,我又不是幹外勤的老資格,知道的老資格,嗬嗬,幾乎都不在咱們這邊兒了,問鬼去我?”
我和李季稻徹底淩亂,這話裏的意思,是說這是為了以後逮我們容易點兒?
中年人眯著個眼睛調了調相機的焦距,感覺像差不多了,看也不看我們地補充道:“這人啊,要是運氣好,以後有本事了,而且又是幹這種濕活兒的,難保不會受不了誘惑幹些別的啊你們說是不是,商人可以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潤鋌而走險,百分之百的利潤不怕掉腦袋,你們又怎麼保證以後不會為了利益站到國家的對立麵呢?”
“這次你倆遇到的事兒就不知道是誰在後麵搗鬼呢,嗬,敢在串門兒的地方鬧事兒,沒點兒真本事還真不行……”
他一個人在哪兒叨叨比比的,我是徹底沒想法了……
奶奶個腿兒啊……至於這樣麼,這他媽的完全就是打擊工作積極性啊……就好比你給一個老板打工,幹得挺好而且頗有成績,那老板突然朝你腦門來上一板磚……打完後,還安慰道,繼續加油,我很看好你……
我去他大爺的……
我和李季稻徹底傻X了……
中年人不再理會咱倆的呆鳥狀,看我倆一動不動,跟木頭人似的,於是吩咐小破孩兒把木板直接插我們後麵,說咱們就不麻煩了哈,你倆站一塊兒就行,不用一張一張的來……
我倆木偶似的站好,然後……
“對,就這個樣子,嗯,好,來,笑一個,別哭喪個臉啊,開心點,對,對,就這個樣子,來,笑一個,茄子……3,2,1……”
哢嚓……
我和李季稻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合照就這麼被定格了……
“……”
可後來我才知道,這事兒根本就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
上麵的人會無聊腦抽到搞這種無厘頭的事?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外表看起來越是滑稽可笑莫名其妙,往往就是最出人意料,等你慕然回首,才發現,啥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