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駕崩(2 / 2)

延德帝仿佛長噓了一口氣,下一刻,卻已偏頭移眸去看自己枕邊。

百裏肇看到,早前的那隻檀木長條匣子,正自靜靜的躺在枕邊上。

隨著延德帝的這一動作,所有跪在前排的人,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隻匣子。匣子靜靜的、安然不動的躺在那裏,卻吸引著所有能看到它的人的眼光。

百裏聿哽咽的從延德帝枕邊捧起那隻匣子,沙啞著嗓子喚道:“傳禮部尚書鄧馳上前!”

禮部尚書鄧馳,可算得是大周的三朝元老,如今早是年近七旬之人,聽得這麼一聲後,他便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行到龍床跟前:“臣……鄧馳在!”

回頭看一眼延德帝,見他似在點頭,百裏聿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隻將那隻匣子捧了,交到了鄧馳手中。鄧馳明了延德帝的意思,叩頭之後,方伸雙手,接過了那隻匣子。

床上的延德帝仿佛鬆了口氣,卻並沒有讓鄧馳即時宣讀的意思,他吃力的轉動了一下眸子,看向百裏肇,努力的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麼,卻未能吐出一個字來。百裏肇會意,默默膝行上前,湊了上去,努力的去聽延德帝的言語。

延德帝定定的看他,眼神在這一刻,卻又忽然清寧了許多,他張了口,雖是竭盡了全身氣力,發出的聲音卻仍是細如蚊蚋的:“父皇……對……不住……你……”說著這話的同時,他抬起手來,仿佛想去撫摸百裏肇的發冠,然而那隻幹枯的大手才剛抬了起來,便已無力的垂了下來,指尖堪堪觸到百裏肇的肩上。

殿內,原本隻是隱隱約約的啜泣之聲驟然變成了嚎哭。伴和著哭嚎的,是一聲拉得長長的悲音:“皇上駕崩——”皇城的鍾聲也旋之響起,一聲一聲,響徹了整個平京城。

…… ……

沉默的坐在禦案後頭,石傳鈺的目光一直落在案上的這份密報上。密報寫的很是簡單,隻是一句話而已:北周延德帝崩,以睿親王百裏肇繼。

“劉啟盛……”他忽然叫道。一側隨侍左右的劉啟盛聞言,忙自上前答應。石傳鈺抬手一指桌上那份密報:“送去廣逸王府!”

劉啟盛聞聲,倒不由的大吃一驚,一時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是說……”

“送去廣逸王府吧!”石傳鈺也懶得責怪於他,隻疲憊的淡淡重複了一遍:“這事兒,是瞞不住的,早知道與晚知道,本也沒有什麼差別!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

他既這麼說了,劉啟盛自然不會再不識趣的追問什麼,當下答應一聲,走上前去,雙手接過石傳鈺遞了過來的那份密報,告退出去。

禦書房外頭,不知何時,已是大雨傾盆。劉啟盛看著那雨,倒不由的搖了搖頭,心中頗覺有些荒謬,北周的皇帝駕崩,南越郢都居然下起了雨,真不知道是應了什麼。隻是他心中雖則詆毀,卻也不敢誤了差事,當下命小太監取了蓑衣來穿上,又令備了車,趕向廣逸王府。

含玉軒內,遠黛正自憑欄而望。雨勢極大,連帶著風也比向來要冷得多。這個時候,她本該坐在屋內,喝著熱茶,看幾本閑書,然而今日,她卻無由的覺得有些心旌搖動,不能寧定。既在屋內坐不住,她便索性披了件披風,在廊下坐了,算是賞雨。

繪春輕步的走了過來,低聲埋怨道:“這陣子風正大,郡主身子素弱,怎麼偏就這麼不知保重!”一麵說著,卻又展開手中的狐裘,要為遠黛披上。

失笑的看她一眼,遠黛才要說話的當兒,卻見那邊有人身著蓑衣冒雨急急匆匆的過來,看那意思,似有什麼緊急之事一般。不期然的挑了下眉,遠黛忽而抬手一指,問道:“繪春,你看那是誰?”

繪春應聲抬眸看了過去,隻一眼,便不由的一怔:“是劉啟盛!這當兒,他怎麼來了!”這幾年,她與劉啟盛一直都在石傳鈺身邊伺候,對劉啟盛的身形自是再熟悉不過,因此隻是一眼,便認出了他來。遠黛聽是劉啟盛,卻也不由的蹙了眉頭,她與繪春想的卻是一般無二,劉啟盛素得石傳鈺信任,又一直在石傳鈺身邊伏侍,除卻石傳鈺,又有誰能指使得動他。

難道是出大事了?她莫名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