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漫長的一夜,發生了許多事情。酒吧裏的夜夜笙歌、房間裏的男男女女,還有一個少年為了保護朋友,被疲勞駕駛的司機開著卡車碾了過去,而他的朋友,為了救回他,成為了這本小說的第一章的男主角。
每一天,都會發生不同的事情,愉悅與悲傷構成了每個人生命中不同的際遇,精彩或悲傷,也都是不一樣的人生體驗。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活著。是的,活著,隻有活著才有希望,如果沒有生命,無論是信什麼教,尊什麼神,都無法再讓一個逝去的靈魂重新回到人世,品味著不同的人生,也許這就是許多靈異和鬼怪故事的由來吧,或是借鬼神諷現世之人,或是借鬼神表達對生命的追憶與思考。
總之,中華民族是一個務實的民族,什麼都是假的,首先,要保持喘氣,活著,才有希望。
然而,張瑩的生命,也許即將就要結束在這個生機盎然的季節裏了。
她不甘心,年輕人之所以不畏懼死亡,是因為他們那鮮活的生命,距離死神的鐮刀還很遠很遠,但是如果死亡已經近在咫尺,沒有什麼人會徹底的坦坦蕩蕩,笑對死亡。
她也不例外。
太陽從城市的東南角緩緩升了起來,一切都是亮堂堂的,趕著上班的人潮自東南西北方來,
又往東南西北方去,張瑩站在窗前,默默看著這一切,隻有要離開了,才會覺得一切是那麼的美好,隻有快要死了,才會覺得人生是如此的有趣。
她曾經覺得一天天過的好沒意思,天天這麼忙忙亂亂的,不是忙著考級考證就是宿舍裏的誰腳踏兩條船或是爸媽管的太嚴真煩。也曾經因為考試失利要死要活過,學校裏也有人曾經因為失戀而舉身赴清池,或是自掛東南枝,哦,當然從樓頂一躍而下的還是更多。
女生們中,也流傳著癡心女為了挽回薄情郎而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劃下一道道深深痕跡的故事,不知道那些人在真正麵對死亡的那一刻,有沒有後悔,有沒有覺得不值。新聞上說,許多自殺不成的人,多數都沒有勇氣再一次麵對死亡的威脅,除了真正患有抑鬱症的那些人,也許對他們來說,生與死的邊界並沒有那麼明顯。
張瑩家庭幸福,在學校裏也有幾個知心好姐妹,考試也能混個中不溜,高高興興的討論著美食美妝,還有衣服,隻會為了將來找工作和需要考什麼證而麻煩,萬萬沒想到,現在自己居然可以不再為這些事而發愁,因為興許就隻有幾天好活了,平時看慣的這一切,都覺得這麼有意思,那個賣雜糧煎餅的小哥動作流暢如打太極,那個追公交車的時尚女孩的鞋跟得有十公分吧,跑的堪比博爾特……
人生,真有意思啊。
蕭靈從外麵進來,見張瑩斜倚在窗邊,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問道:“看到什麼有趣的事了嗎?”張瑩指著樓下公交車站嘰嘰喳喳的初中生們:“你不覺得她們的校服很漂亮嗎?”蕭靈伸頭,就是在網上被批的一無是處的運動套裝嘛:“沒覺得,校服不都一個樣嗎?”
曾經張瑩也是這樣覺得,但是,現在,她覺得這身套裝充滿了青春的氣息和生命的力量,簡直好看極了。
房間門被敲響,蕭靈去開門,李全站在門前,問道:“兩位小姐梳妝好了嗎,能進來了嗎?”蕭靈做了個請的動作,趙興邦跟在後麵默默走進來。李全先開口:“旅行團已經出發,張小姐的跟團旅途現在已經中止了。”張瑩幽幽說了句:“我的生命,是不是也快要中止了?”
嗯,安慰妹子一向是李全所不擅長的,不過安慰也不能解決事情,現在要做實事,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安慰這個安慰那個。
李全認真的在想應該怎麼措辭,突然有人開口說話了,是趙興邦:
“這要看你配不配合了。”趙興邦筆直的站著,明明是一張年輕的臉,此時卻莫名的給張瑩安心穩定的感覺。他掏出iPad,屏幕上寫著:“鬼降草、蓼花、無患子、茱萸、草雞蛋”後麵三個還配了圖,蕭靈問道:“前兩個都沒聽過,反倒沒圖,這怎麼找。”趙興邦將手指點在“鬼降草”三個字上,隻有寥寥數字:鬼月鬼日子時四陰之地,由榮至枯一瞬間。“看清楚了?”見眾人點頭,他又將手指點在“蓼花”上,也是幾個字:“山影倒湖中,月下蓼花開。”哎瑪,找幾棵草,搞得這麼複雜,還五言絕句?好吧,雖然也就是五個字五個字的說話,離五言絕句差遠了,不過……李全表情抽搐:“寫的這麼文藝,都不知道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啊?”文盲真可怕,不過,趙興邦還是很耐心的解釋道:“鬼降草在特定日期特定時間和特定地點才會有,而且從長出來到枯萎的速度非常快,鬼月鬼日就是農曆七月十五,四陰之地我得算一下,應該能找到,這鬼降草由榮至枯隻是短短一瞬間本來是個問題,但是現在有了南明離火,也不是問題了,隻要有南明離火在一邊,鬼降草大概能堅持一天。”能堅持一天那就是好事啊,蕭靈“哦”了一聲:“好,等你算出來四陰之地在哪裏,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