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世今生(1 / 3)

第十一章 前世今生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張雲逸的手掌上,那是一隻小鳥,鵝黃色的羽毛十分稀少,翅膀短小,短喙細嘴,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周圍的人。所謂雲從龍風從虎,大抵神獸周身都會有異象,張雲流的冰麒麟周身就環繞著一層水霧。這隻小鳥特征並不明顯,一時難以辨認種類,不過,看樣子也不是很厲害的靈寵,大家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天師看了半天並未鑒定出雛鳥的來曆:“這隻鳥特征並不明顯,我辨認不出來,等長大一些或許就可以認出來了,不過應該是最低級的野獸吧。”

站在白冰身後紮著總角小辮的少女,睜著一雙明麗的大眼睛,天真中透著幾分狡黠,打量著他手上的靈寵。

張雲流身為少天師,和天師一同在前廳會客,他好奇地走上前來看了看:“這個……好像是隻雞呀。”他的話一出口,整座大廳傳來一陣會心的大笑。

在陣陣的笑聲中,張雲逸呆呆地站立著,充滿惡意的笑聲針尖一般刺向他,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在一陣哄笑聲中,他難堪地跑了出去,衝出了山門。

正值初秋,龍虎山上高大繁密的樹林枝葉落盡,草木枯黃,荒草萋萋。他帶著滿腹的委屈,在山林中狂奔,直至筋疲力盡,他跌倒在草叢中,握在手中的雛鳥從掌中落了下來。他將頭埋在胳膊中,鼻端聞到泥土糜腐的氣息,肩膀輕微地抽動發出啜泣聲,滿腹的委屈在這一刻盡情地宣泄。

忽然,他感到手掌被一下下地輕啄著。他抬起了頭,卻看見那隻被摔遠的雛鳥,蹣跚地越過草叢來到了他的身邊。它歪著腦袋,黑漆漆的濕潤的眼珠如同兩粒黑豆,一副單純而無辜的表情,在他不小心將它丟棄之後,依然跌跌撞撞地來到他的身邊跟隨著他。張雲逸擦了擦淚眼,托起了它,忽然破涕為笑,至少還有它和他在一起。

張雲逸將雛鳥托到眼前:“你願意和我結下血契之約嗎?如果願意就叫一聲,不願意就咬我一下。”靈寵擁有較高的智商,將來能學會人言,但剛出生的靈寵不可能會說話。

雛鳥歪著腦袋左顧右看似乎在理解他話中的意思,又似乎是在思考,終於它“嘎”地叫了一聲。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它發出來聲音,有一些脆生生的感覺。

張雲逸從懷中取出一道空白的卷軸展開,咬破了手指,以血在卷軸寫下文字:“吾等以鮮血為誓,立此契約,約為盟友,奉吾號令,死生相依!”張雲逸快速地掃視了一眼,在末尾蓋上了自己的手印。

“笨鳥,現在我要劃開你的腳趾,血流出來之後你在契約上蓋印就意味著和我簽下了生死相依的血契之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如果你不想和我立下契約,我可以放你自由。”

這一次,那隻鳥兒立刻就“嘎”地叫了一聲作為回應,已經是完全確定以及肯定。張雲逸劃破它的腳趾,小鳥伸出爪子在潔白的紙張上蓋下紅色的腳印。

張雲逸將契約揚向空中,雙手結出不動明王印,朗聲道:“焚告天地,契約已立。”指尖的一道白光射向空中展開的卷軸,契約被火焰燃燒,灰燼在空中飄散。張雲逸的胳膊以及小鳥的腿上出現了一道鳥紋刺青,那是契約之印,連接著張雲逸與靈寵之間的往來,印內自有空間,可以成為寵物的容身之所。憑借著契約之印,主人可以強製地命令靈寵,靈寵無法反抗。

張雲逸端詳了小鳥片刻,難過的心情已經淡去,不管別人如何嘲笑,他最終選擇了它,它同樣也選擇了他,彼此給了對方相同的信任。與其各自孤單,何不相互為伴?他想了想,笑了起來。

莽莽群山,張雲逸離群索居在一座山洞中。他不堪忍受府中眾人譏諷的目光和毫不顧忌的嘲笑,自那日狂奔而出之後,便尋到了這處地方,再也沒有回去過。

果然,孵化寵物蛋之後,他的精氣不再被寵物蛋所吸收從而得以在體內累積。由於過去的兩年修行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的精氣積累速度更是相比最初完好時快了一倍不止。

憑著過去兩年的微弱積累,他已經處在隱者中階的門檻,隻差臨門一腳,因此在可以正常修行的他第一天就踏入了隱者中階。

按照目前的修行進度,在接下來的時間,張雲逸應該可以達到隱者高階。然而想要晉級成為隱師,不單單是積累精氣提升精力那樣簡單。積累精氣隻是量變,而晉級是質變,意味著要覺醒新的神識——耳識。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夜以繼日地修行,累到疲憊倒地便睡,醒來之後繼續修煉,唯一陪伴他的隻有那隻笨鳥。張雲逸沒有時間管它,因此將它放了出來,任由它每天到處晃蕩,自由覓食。每天回來的時候,它的嘴邊都殘留著一抹嫣紅。開始以為是它捕捉獵物殘留的血跡,然而仔細看去卻又不像,觸手滑膩,聞著還有一抹幽香,遂恍然大悟是胭脂。這隻鳥兒,居然是去女生的房間偷吃胭脂!

“看不出來,你還是隻小色鳥!”張雲逸笑著打趣,那隻鳥兒不以為意,昂著頭揚揚自得。自此,他用“小色鳥”稱呼它。

一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張雲逸體內的精力積累充盈,積滿了氣海,然而能否晉級關鍵要看個人的機緣,不少人永遠都停留在某個境界,終其一生之努力也難以突破。

張雲逸坐在山峰上,微閉的雙眸緩緩張開,在深沉的夜色中微微地歎息了一聲,再一次衝擊失敗了。連日來,他已經多次嚐試衝擊晉級,每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今天是假期的最後一晚,明天就是大考之日,若今天再不能突破,他無法通過考試進入內院,就將成為天師府外圍人員,派往外地,經營天師府產業,從此與哥哥徹底走上不同的路途,永遠隔著不可跨越的距離。而他絕不願與哥哥分開。

夜晚,小色鳥緊緊地挨著他的身子,將頭埋在翅膀裏呼呼大睡。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它的體格也成長了不少,從一隻雛鳥長成了母雞大小。張雲逸不無羨慕地看了他一眼:“真羨慕你啊,什麼都不用管,在這個時候仍可以安心睡覺。”

出神了片刻,張雲逸再次閉上了眼睛,屏蔽了外部世界信息的幹擾,清晰地洞見自身內在的任何一個細節。五髒六腑,筋骨血肉,血液的流動,乃至精力的分布,曆曆在目。這正是覺醒第一識眼識所具有的神通。開眼識,就是在身體的氣海中開辟兩條全新的通道向眼睛供應精力,激發眼睛蘊藏的潛能。覺醒耳識,同樣是在體內開辟兩條通道,由氣海向雙耳傳遞精力,使得雙耳具有超越普通人的能力。其艱難險阻,如同在重重的山地中開辟隧道般艱難。這需要充沛的精力和堅忍的意誌,忍受精力在體內改造身體的痛楚,最為重要的是需要機緣。

張雲逸將散布在周身的精力一一收歸在氣海,精力填滿了氣海,如同翻騰的雲霧,起伏不息。他將精力分作兩股,同時衝向了雙耳,氣海通往雙耳的直線路徑並無脈絡,他衝刺的精力如同撞在厚重的山石上,頓感為之一滯。源源不斷的精力被輸送,如同洪水般衝擊著山石,勢必要在險阻之中開辟一條大道。

同時控製兩股精力,需要精神更加細微準確地進行操縱。開辟耳識,同時也是錘煉多種精力的運用。不同的精力衝擊著肉體,撕裂血肉的痛苦真實地傳遞在張雲逸的身上,他一言不發地忍受著,額頭上冷汗涔涔。耗時良久,精力才打通了不過半指深的通道,而肉體的疼痛和同時操縱兩股精力耗費的精神已經讓他難以為繼,處於崩潰的邊緣。現在的他,必須放棄繼續衝擊,將精力收納在氣海,否則一旦精神崩潰,精力失去控製,在體內亂竄,便會走火入魔,對肉體和精神都會造成極大的損害。

不知何時,張雲逸身邊的小色鳥已經醒了過來,它看著張雲逸痛苦的神色,明白他正處在緊要的關頭。

“呱呱……”小色鳥急急地叫喚,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發出的卻是難聽的鳥叫。

“呱呱呱,呱呱呱……”小色鳥撲棱著翅膀繞著張雲逸焦急地上下亂飛,發出愈發急促的叫聲。

高等的靈寵,經過長期的學習可口吐人言,低等的靈寵雖說可以聽懂主人的話,但卻學不會說話。

“危險……”這句話,聲音尖銳,如同銳物在玻璃上劃過的聲音,小色鳥微微一愣,發現是出自自己的口中。情急之下,它竟然開口說話了。

“夫天地者,道也。天生萬物以利自然,道化萬民以尊眾生。大道至簡,萬法自然……”

正當張雲逸意識茫然的時刻,一道天外之音傳來,如同當頭棒喝,令他渙散的精神瞬間清醒過來。那段古奧的話語中,蘊含著“大道至簡,萬法自然”的道理。張雲逸心有所悟,將分神控製的兩股精力合在一處,集中全部的精神控製著一道強大的精力,蓄力狠狠地向著右耳的方向衝擊而去。

那近乎海嘯般的力量撞擊在山嶽上,山嶽為之撼動,海浪碎成無數的浪花,漫過山嶽。那一刹那間的震動,宛如地震。張雲逸堅守著一絲清醒的精神,將意念集中在右耳。

山勢堅不可摧,何不水漫山峰,水順山勢而行?

無數道水流在群山中漫延,遇到岔道分開,遇到主幹彙集,行至絕處則回流,千回百轉,順著自然之勢曲折地通向右耳。張雲逸的耳郭忽而快速地翕動如撲閃的翅膀,忽而緩慢轉動如扇麵雷達。他隻覺得耳朵內一陣轟鳴,山腳農家嬰兒的啼哭聲,風吹過山林的聲音,蟲子啃噬草葉的聲音,甚至一滴露水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沒有分辨,一股腦兒地混成一片嘈雜的聲音。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之後,他可以辨別分揀出自己想聽的聲音。

略作停留之後,張雲逸如法炮製地衝擊左耳,再次成功。

在修行中,條條大路通羅馬。在群山中開山辟路,是一條道路;但若能另辟蹊徑,也是一條道路。無所謂正途邪途之分,前者是最笨的方法,不能取巧;後者,乃是一朝頓悟,霎時可以在無盡險阻中劈開一條新路,直達目的地。

張雲逸睜開了雙眼,一眼看到了焦急等待的小色鳥。它突然說話,誦出了莫名的心法,讓他頓悟出“大道至簡,萬法自然”的真諦,覺醒了耳識。

“謝謝!”張雲逸微微一笑,“你是誰?”

小色鳥歪著頭思索了半晌:“你們都不知道我是誰,我哪裏知道我是誰?”

“你怎麼知道這部心法?”

小色鳥蹦跳了兩步:“哎呀,你好煩啊。我怎麼知道啊?我一出生這心法就存在於我的腦海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