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由宋竹出麵把此事擔下來呢,那宋竹成什麼了?莫名其妙地在自己的親事上說謊騙人,她還要臉不要了?——雖然她當時一句話沒說,隻是似乎做默認狀,但她不擔,就得由當時點出兩家親事的陳珚擔起來,說謊成性的人就變成陳珚了……這個麻煩就像是個熱炭團,由誰來吞都不合適,要不然,陳珚也不會聽說此事以後,就特地出宮來見宋竹了。
“這件事,也隻好由小王龍圖擔起來了。”陳珚不能擅自和邊將聯係,甚至不好隨意和宋栗這樣的官員見麵,這話也不好由外人來傳,隻能讓宋竹來傳遞,“說到底,麻煩還是王家人惹出來的。就說是小王龍圖急於離京沒有和家人交代此事,才惹出如此誤會,雖然難免有人要議論幾句,但隻要道理說得過去,不幾年,也沒人會念叨這個的——哪怕就是現在,隻要關西那裏能有進展,也沒有誰會記著這樣的小事。”
這樣當然是萬全之策,隻是對宋竹來說,若是此事真相暴.露在人前,她便是可憐的受害者,士林中必定會對她同情備至、更加美譽,而如今她就成了莫名其妙被悔婚的可憐人,雖然依舊可憐,但身價未免要跌些,陳珚在過來以前,早就想好了該如何安撫她——少不得是要告訴她,自己已經決心為她穿針引線,說一門上好的親事……
可現在,看著宋竹在燈下沉思的麵孔,他隻覺得喉嚨發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說正事的時候還好,隻要有了一絲閑空,被他嚴防死守的那點心思,就像是春天的小草,即使壓在上頭的石頭再大再沉,也總是能找到空隙,頑強地冒出頭來,發芽抽節。讓他的心裏,被那疼痛又酸楚的感覺占滿了:他是多喜歡宋竹呀?而他也知道,宋竹是喜歡他的,隻是……隻是他們兩人卻不能在一起。
“這麼著,就是頂委屈王師兄了。”宋竹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卻像是沒發覺他眼神中的異樣。她抬起頭說,“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事嗎?”
陳珚聽到她的說話聲,方才是猛地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尚不止於此,太後今日可能會再度召你進宮,甚至官家也有意借此事見你一見。”
“官家?”宋竹自然驚愕得瞪大了眼睛,在油燈躍動的光影中,她的眼波就像是兩泓流動的秋水,陳珚隻是看了一眼,便不敢逼視,他暗暗出了一口氣,隻覺得背後一片濡濕,冷汗都浸透了重衣——和宋竹說話,竟是比同官家說話還要更累上幾分。
“到底為什麼,我也是猜的,”他老老實實地說,也不敢興出逗弄宋竹的心思了,隻想快些說完,快些離去,不再和危險的宋三娘共處一室。“姨丈是那一日閑話此事時,隨口說了一句,聽說你貌美非常、天仙化人,因此便想要親眼看看。但以我來看,姨丈可能是想借著你,把宋家謀反的事情澄清一下,以便順理成章地把先生和寧叔先生放出來。”
這個想法重要無比,宋竹的雙眼登時亮了起來,她竟是站了起來,往陳珚方向走了幾步,“你說的可真麼?”
陳珚手忙腳亂、連滾帶爬地從凳子上爬起來,差些沒有跌倒,他的心砰砰地跳在耳邊,拚命地把血往臉上泵,頭暈目眩地,簡直連話都不會說了,“我也就是瞎猜……瞎猜……”
退到了門邊,他總算是找回了些許儀態,一邊扯袖子,一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對宋竹扔下了一句,“總之,若是哪一日宮裏來人接你,你可千萬不要驚慌。”
說完最後一句,竟是連道別都沒有,便轉身倉皇而去,提著燈籠幾乎是一路小跑,直到出了靜園,方才是驚魂未定地回頭瞥了一眼,長喘了幾口大氣。
“你敢是瘋了麼,陳珚?”他捫心自問,也覺得有幾分好笑。“她對你做什麼了?你這麼怕她?”
話雖如此說,可想到宋竹越發接近的那張俏臉,還有她身上隱隱透來的一股難言的香味……他還是不禁又打了個寒顫,方才是把滿腦子該有不該有的念頭,全都強行壓了下去,開始思忖起了他‘應該’去想的朝廷大事。
隻是,一晚上淩亂的夢做下來,第二日一早,陳珚免不得又要紅了臉,羞答答地換了一身衣裳……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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