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幾年老是打仗。”宋竹也是漸漸對戰爭感到麻木和厭倦了,她有些老氣橫秋地抱怨,“這才太平了多少年呀?”
兩人說了一會話,宋竹拖著宋先生在院子裏走了幾圈,見宋先生頻頻露出想要回書房的意思,也就忍著笑讓他繼續埋首書堆去了:雖然洛陽的文化也很繁盛,但畢竟京城是首善之地,書市自然要比洛陽更繁榮,小王師兄又懂得討好父親,早就遣人回來,預備下了使女不說,也買了許多新書,果然,這幾日父親手不釋卷,根本對別的事都沒那麼關心了。
悄無聲息把托盤收拾出了書房,宋竹看了看天色,悠悠然地想道:“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進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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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珚還真是不知道宋竹已經進了東京,他現在牽掛的,還是有一年半未見的恩師宋先生:雖然身在宮裏,但並不意味著陳珚能夠很方便地左右朝局,起碼請宋先生入宮擔任教授的事,就不是他能決定的。如今邊疆硝煙又起,如果戰事不順,那麼宮中對於朝局的穩定的需求便要壓倒一切,在這種情況下,官家肯定不會再給薑相公施加壓力,怎麼都要等兩邊的戰事告一段落再說。如此一來,宋先生入宮的時間,也就遙遙無期了。
還好,這幾日因為朝事繁忙,宰執們也不再入宮給他們上課,陳珚心念一轉,也就安慰自己:總算是把宋先生給弄進京城來了,即使一時進不得宮,能在京中講學也是好的,最起碼擴大一下影響,也不要讓南黨就這樣一手遮天了。
說來也巧——又或者也不算巧,僅僅是宋先生進宮十日以後,陳珚就找到了一個出宮的機會。
他平日都住在宮中燕樓,難得有機會出去探親,多是父母進宮前來探望,次數也並不太多,不過眼下畢竟還沒有正式過繼,父母的生辰,肯定是要出宮去拜望賀喜一番的。雖說現在有戰事,福王府也沒有大張旗鼓地辦生日宴,但聖人照舊是給陳珚放了三日的假,讓他回福王府居住。陳珚第一日好生和父母兄弟們聯絡了一下感情,第二日便是起了個大早,特地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裳,隨身隻帶了兩個仆從,往小王龍圖府上去拜見老師:這個機會十分難得,絕對不可錯過,否則他深居宮中,根本無法和外界聯係,即使能傳遞信息,也隻是隻言片語,哪裏比得上麵對麵懇談、商議來得直接?
誰知,到了小王龍圖府上一問,小王龍圖是早入宮議事去了,宋先生居然也不在,一大早就去了集賢院中有事。那司閽道,“如今家裏隻有先生膝下三娘子,公子可要求見?”
陳珚當然不可能以真實身份上門,他扮的是宋先生的遠房親戚。是以司閽才會有此一問——如今的風俗,若是有親近客人來訪,家裏男丁都外出了,即使是未嫁女兒,也可以在仆從伴隨下大大方方地出麵待客。他是宋家親戚,王家司閽自然不敢代宋三娘回絕他見麵的請求,因此要來問陳珚的意思。
陳珚聽了,不由微微一怔,隻覺得心是猛跳了一下:“怎麼……她為什麼也上了京城?”
他頓時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要問:粵娘怎麼跑到京城來了?難道是來京城嫁人的?可,不該啊,他怎麼沒聽說她定親了……
凡是能當司閽的,都是慣看人臉色之輩,那司閽雖然沒得陳珚的準話,但已經是手一擺,遣了門丁往內報信,自己這裏端出好茶來請陳珚用。陳珚又哪裏喝得下去?手裏心不在焉地合著茶蓋,麵上還要強作無事,和那司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