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醜聞(1 / 1)

送走了窈娘,紅袖獨自在廊下徘徊。晚來寒鴉淒切,棲落在亭樹之間,聲聲催人斷腸。錦年抱了一領舊鬥篷來,石青色的銀鼠皮毛已經開始脫落了。“娘娘快加一件衣服吧,小心著涼了。冷宮裏藥石不便。”

紅袖笑一笑讓她安心,依言披了鬥篷:“叫上凝香,咱們往劉婕妤處走一遭。”

“那日劉婕妤的話……小姐不會是想……?”錦年一臉關切。

“不錯,有人等不及要發難,咱們不可坐以待斃!”紅袖用鼓勵的眼神望了望錦年。凝香:“時不我待了。”

冷宮之中阡陌交錯縱橫,稍不留神極有可能行差踏錯。紅袖等三人摸索了半晌才終於在一個深巷盡頭的廂房中找到了劉婕妤。

劉婕妤獨居的處所雖然局促狹小,但布置得井井有條。陳設雖則簡陋但依舊光可鑒人。她似乎預料到紅袖會來,施施然請她們主仆坐下:“怎麼?這般等不及就來了?到底還是君恩難忘,舍不下宮中的富貴榮華嗎?”

紅袖也不說破,掩著絹子,淒淒惻惻道:“前輩說的是。晚輩本來無罪,皆是受了娘家兄長的牽連,致使皇上厭棄。今日又聽聞長兄病故了。晚輩思想著橫豎也無指望,不若來求求前輩。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能重拾恩寵,靠著皇上的庇護度過此生。隻要晚輩有朝一日得償所願,定然不會忘了前輩的好處!”

劉婕妤麵色平淡、波瀾不興,斜睨了紅袖一眼:“宮裏的女人,都逃不過爭寵的命數。也罷,老身就試試看,成不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說罷領著紅袖出門,往一處曲曲折折的小徑行去。指一指凝香、錦年:“她們不許跟來!”

劉婕妤攜著紅袖的手,兩人越行越遠。所到之處兩派皆是破敗不堪的殿宇樓閣,荒草萋萋,夾雜一兩聲夜梟啼叫、螢火點點,真令人毛骨悚然。劉婕妤看出紅袖的心思,冷哼一聲:“這就害怕啦?冷宮中死的人曆朝曆代沒有上萬也有成千了。一點兒冤魂鬼影怕也是難免。你害怕不若咱們就此回去吧。”

紅袖搖一搖頭,斬釘截鐵說:“隻要能讓晚輩回到宮廷,晚輩半點也不怕!”

半截漢白玉石碑埋在地下,斜露出一角流雲花紋。劉婕妤吩咐紅袖:“就在這裏,你挖吧!”

紅袖俯下身子依言徒手挖著泥土,未幾已然覺得雙臂酸麻。土中細碎的沙石磨著雙手,沒挖一次粘連著血肉模糊,她仍舊忍住鑽心的疼痛挖下去。劉婕妤在一邊點一點頭:“就是這樣,不受點苦頭,哪來的甜頭。”

不知挖了多久,紅袖的雙手已然疼痛麻木似乎失去了知覺。觸手可及,卻是一硬硬冰涼的金屬之物。紅袖撥開浮土一看,卻是一隻鎏金包四角的紫檀木盒子。一旁的劉婕妤見到,親自上前,捧出盒子放在石碑上。撫摩半晌,似乎頗多感慨:“就是為了它。我生生被囚冷宮三十年!也是為了它,我才得以苟延殘喘至今日。”

紅袖好奇是何物這般珍重。隻見劉婕妤抖索著從懷中解下一枚精巧的鑰匙,堪堪伸入已然長滿銅綠的九曲連環鎖中。鎖扣“咯噔”應聲而開。紅袖一眼望去,盒子中隻有寥寥幾封信劄並一副畫軸而已,心中不僅思忖:難道是這劉婕妤早年與人有私情,所以被貶斥冷宮?至今還保留著舊相好的信件畫軸,還真是用情至深呢!

劉婕妤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橫了她一眼:“這些東西不是老身的,也與老身無關。卻事關宮中一樁驚天醜聞。你打開看看吧!”

紅袖小心翼翼打開畫軸,隻見工筆細膩,繪著一位長發飄逸,姿態輕妙的絕色女子。眉眼倒是與自己有六七分肖似。那絕色女子正在翩翩起舞,所舞的正是當日她也師從魯冰心學習過的《淩波舞》。那女子眉眼間含情似嗔,衣飾華貴,卻獨獨赤著一雙腳。畫軸並無落款和題字。也看不出年頭來,隻是邊角泛黃,像是二三十年前的舊物了。

劉婕妤見她看得仔細:“可看出什麼端倪來了?”

“此女衣飾華貴,著翟鳳九龍紋樣清芬天羅舞衣,必然是宮眷,還是貴妃以上的品級。隻是她赤腳起舞,大晉古訓,女子雙足除了丈夫外不得輕易出示他人。難道是先帝所作哪一位娘娘的畫像?”

劉婕妤搖一搖頭:“並非是先帝所作。再看看信劄吧!”

“難道?”紅袖驚訝不已,難道先帝的某位高位的妃嬪竟然與人有私,還留下畫軸?連忙拆開信劄瀏覽。初初看並無有什麼不妥,不過情人間相互酬答唱和之作。但越仔細看越是觸目驚心:那信劄所用的紙張是貴重的泥金紙,隻有皇家才可以使用。再看到印鑒,不由得失聲叫出來:“印鑒居然是東宮的太子印章!”

紅袖自震驚中抬起螓首,望著劉婕妤。後者頷首:“你猜的不錯。這是早年紫宸帝還是儲君時與當時的昭陽皇後往來書信。畫軸是紫宸帝親筆所畫,那畫中的女子就是昭陽太後。”

“太後雖非皇上生母,但是先帝皇後。這麼說,難道皇上居然和太後——有不倫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