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時間緊迫，回去已是來不及，我從花晴那兒要了一身換洗衣服，舒婭見狀，忙吩咐人拿了些舊衣物給我。我接過那隻小包袱，垂首福身道：“福晉，這份恩情，依朵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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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過去的時候，遠遠便看見院外站著兩名佩刀士兵，一左一右，目不斜視。我拎著包袱一溜兒小跑過去，他們似乎早得了吩咐，並沒有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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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英把自己關在主屋之中，我用力推了推，發現房門從裏麵被拴上了。我一邊拍門一邊喊：“爺，你聽得到嗎？聽到就開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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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門外叫了許久，終於聽到屋裏有了一點動靜，隔著一扇厚重的門，他隻對我說了三個字：“你走吧。”第一次聽到他用如此落寞的語氣說話，透過這仿似要隨風化去的三個字，我清晰地感受到此刻他的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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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到回應總比一直都是沉默好，我怕他走開，立刻說：“我以後也住在這裏，東西麵兒的房門都鎖著，你倒是狠心要叫我睡在院子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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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的一輕響聲，緩緩打開的門後，露出他胡子拉碴的臉，那雙曾經神采奕奕的眼，如今隻剩下無邊的空洞與死寂。驀然憶起那年十二歲的他騎在馬背上，額角微有汗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眉眼間盡是少年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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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我怕他突然改變主意關上門，忙抬手扶住門邊，微微一笑，開口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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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掃了我一眼，隨意移開了目光。“你來這裏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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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我來了你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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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他的聲音低如沉到水底，說話時也根本不看我，那失去焦點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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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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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這種時刻，我本不該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卻是莫名覺得這個樣子的他特別好看，一身素白衣裳，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就好像是隕落凡間的謫仙。“你還看不明白嗎？我已經，不是身份尊貴的大貝勒了，現在，我隻不過是個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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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十分認真地道：“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隻能同甘，卻共不能苦的人嗎？”褚英，我人既然已經站在這裏了，便是在告訴你：我與你同得了甘，亦共得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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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英住的東間已是鋪好了被褥，我也很快把西間打掃了一遍，收拾出一張床鋪來。當晚我還以為自己會失眠，不想卻是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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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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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英被我在背上拍了兩下，睡眼朦朧地問：“幾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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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使勁抖了抖他的衣物，然後遞過去道：“午時都過半了，晚膳我已經準備好了，咱們提前些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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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他突然低聲說：“依朵，謝謝你這個時候還肯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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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真想謝我，就趕快振作起來。”我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柔聲說。“爺，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開心，還是痛苦？其實相較於大多數人來說，我們算是幸運的，至少有遮風避雨之處，也不必為衣食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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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認同，也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