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九章 王上大婚(1 / 3)

被新任王後嚇壞了的宮女、侍官跪在原地,動都不敢動,嘴裏還口口聲聲喊著:“奴才們錯了,奴才們惹主子不高興了,奴才們罪該萬死。”

剛剛請了半天,他們仍是跪著,也不知浪費了她多少精力,她得賺回來。她衝跪在地下的那班人招招手,無比溫柔地開了口:“你們想讓我高興,是不是?”

她的眼神充滿算計,步忍知道,有人要倒黴了。

果不其然,隻聽流火小姐說道:“每人一兩金子送我當大婚賀禮,我一定會很高興。”

“別掛在房頂上了,再掛也隻能成魚幹,解決不了問題的。”

幼微衝著房上的汝嫣尋叫了幾聲,還不見他乖乖回到地麵,她隻好躥上去生拉硬拽了,“下來!下來,你小子給我下來。”

“你別管我。”他甩開她的手,孩子氣地大叫著。

幼微受不了地直翻白眼,她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小子還跟十年前一樣頭腦亂七八糟的,總是憑著一股氣橫衝直撞,也不知停下來歇歇。

“你再站得高一點,再嚷大聲一點,最好讓整個都城的人都知道你因為的事在生氣。”

汝嫣尋直挺挺地站在房頂上扯開嗓子跟幼微吵:“現在是三個圈要成為王後了,你懂不懂?你也不想想她那個人若是進了宮裏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若是王上很愛她,那結果自然就不同了。”幼微叉腰望著他。

“你在做夢!”汝嫣尋笑她幼稚,“禦臨隨那個人除了王朝江山,誰都不愛——你做了他幾年的臣子,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他掰著指頭把三個圈去當王後的不利算給她聽,“且不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單就禦臨隨那陰晴難料的脾氣就令人夠戧。什麼事都放在心裏,什麼情緒都隱藏在那看似敦厚的笑容底下,跟這樣的人做夫妻不煩死也累死了。”

小時候的小隨隻是有一點煩人,還沒現在這麼累人啊!

汝嫣尋歎了口氣接著比劃,“還有還有,法師一族與王朝的鬥爭日趨白日化。戰爭一起,禦臨隨的心情必然不好,王後得跟著操心煩神吧!萬一王朝一方敗了,你有沒有想過三個圈會落得何種悲慘的下場?”

他那眼神仿佛筌筌立時三刻就成為亡國的王後,看著叫人好不心酸。

眨眨眼睛,幼微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否則跟他一起瘋下去,她也拿不定主意了,“甭管怎麼說,現在大婚之事已定,你就是日日夜夜把自己懸在房頂上也沒用。”

“你有辦法?”他不屑地睇著她。

又來了!又來了!就是這種眼神!小時候他常常用這種挑釁的眼神望著她,他是男她是女,他們之間有什麼好比的?

細細回想起來,這眼神她倒也有幾年不曾見過。

“你不再自責了?”

“呃?”忽然之間換了個話題,汝嫣尋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打我哥癱瘓以來,你就沒再直視過我的眼睛,也沒再用這種眼神瞪著我。我知道,你自責。”

這個話題上回好像他們談過,現在能不能不談?汝嫣尋摸摸鼻子,偏過臉去,做四下查看狀。

現在提起這些並不是為了解決他們之間老掉牙的糾葛,幼微是希望她的朋友能過得好些,起碼要比她幸福。在過去的十年裏,她的精力和心思都給了那個臥床不起的哥哥,沒有關心過那些一直給她愛的朋友,現在是輪到她付出的時候了。

“小尋子,你有沒有想過正是這種自責的情緒讓你閉起了眼睛,十年來都沒有正視過筌筌的感情。”

他悶不吭聲地站在原地,望著被自己用錘子砸開的那麵牆,一言不發地愣著神。

“是筌筌自己請求王上選她為後的。”她不是時機地又在他胸口砸上一記重拳,“她的絕望,你看到了嗎?”

汝嫣尋赫然想起了那個有關熊哥哥和兔子妹妹的笑話,笑話或許並不新鮮,可是經過她那張小嘴叭叭地一說,大夥總是樂不可支。

而這一次,那個有關熊哥哥、兔子妹妹的笑話,他卻再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是含著淚笑著說出來的啊!

這十年……

或許他真的錯過三個圈的十年。

掀起衣袍,他翻身過牆。

他總是這樣沒頭腦,幼微跟在後麵喊:“你幹嗎去?”

“搶親。”

搶親?幼微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他不會打算搶走王上的新娘吧!

這還了得?

她飛身欲追回他,忽然想起她和小隨商量後的決定——那個……搶就搶吧!反正效果跟他們原本設定的計策也差不多。

“搶劫!”

有劫匪這麼英勇嗎?大咧咧地站在人家地盤上,口口聲聲喊著搶劫。

元家主事的元老爺子吹著兩撇胡子瞪著眼前人,“敢問英雄入我元家打算搶什麼?劫什麼?”

“搶人劫色。”

應該這麼說吧?劫匪大人忍不住伸出手來撓撓臉頰,這麼熱的天還得蒙著一塊黑布,汗水浸著布粘在臉上,難受得他想將整張臉皮都扯下來。

他決定速戰速決,以免留下後患,“三個圈在哪兒?”

“啊?”元家老爺子不明所以地望著劫匪——三個圈?記憶中隻有一個沒禮貌的小子這麼稱呼他的寶貝孫女。

疑似暴露了身份,劫匪大人趕緊改口:“我是說元筌筌——你小孫女人在何處?”

元家老爺子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是劫匪來搶人的,我怎能告訴你我孫女所在?”

“你不說?你不說……”劫匪大人想著該怎樣威脅他,有了!“你不說我就把你胡子拔光。”從劫匪大人的爹那裏,他得知元家老爺最愛的就是他鼻子下麵那兩撇小胡子。

果不其然,元家老爺趕緊捂住自己珍貴的小胡子,伸手指向內堂,“待嫁前夜,小女自然在她的閨房之中。”

“你騙我!”劫匪大人指著元家老爺的鼻子大叫,“我去看過了,她根本不在閨房內。”他像受騙的孩子哇哇地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元家老爺不服氣地拿扇子去敲他的腦門,“老爺我一大把年紀了,還騙你個小子?”好講不好聽。

“她真不在。”劫匪大人因為搶劫對象的失蹤而急得跳腳。

元家老爺深感事情不妙,疾步趕往孫女兒的閨房。推門一瞧,哪裏還能見到人影?隻有狸狸窩在主人的床上,瞪著滴溜溜的狗眼打量著他們。老爺子一麵派家丁四下尋找,一麵命丫鬟打開女孩兒家的衣櫃、首飾盒,東西都完好地擺在那裏,隻是它們的主人不見了。

在他們遍尋不見元筌筌之際,不知道從哪裏忽然冒出一張短箋,上麵印著無數個雜亂無章的鞋印,顯示它已無數次地遭人踩、任人跺。那殘破不堪的紙寫著幾個依稀可辨的字——

欲尋回王後,禦臨王需將千兩黃金埋入南門地下。

步忍

元家老爺不禁讚歎:“瞧瞧!瞧瞧!人家這才是英雄好漢所為,不僅未蒙麵,還索性留下真實姓名。”“我說元爺爺,你是希望我下回出任劫匪的時候,別蒙麵是嗎?”

劫匪大人一把拉下那塊討厭的黑布,瞪眼瞧著那有著兩撇小胡子的老人家。

“我是建議你下回如果要蒙麵最好蒙得徹底些,別隻蒙個鼻子還露出兩個鼻孔,好歹把嘴給捂上。”蒙個鼻梁就叫劫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鼻梁被人打斷了呢!

誰有工夫跟他討論這些亂七八糟的閑事,汝嫣尋現在最想知道三個圈的情況,“步忍為什麼要帶走三個圈?”

元家老爺沒好氣地拍著那張短箋,“他不是說了嗎?要王上的千兩黃金。”笨哦!簡直跟他爹一樣的笨。

“就為了千兩黃金?”以汝嫣尋對步忍的認識,若他想要黃金,多的是辦法可以拿到手,更別說隻要千兩了。

說話間從汝嫣尋的袖口裏忽然掉出一張紙條來,他攤開來一看,那上麵赫然寫著:我應你的事做了,有空帶你二娘往霸聖金堂轉轉。

沒有落款,可汝嫣尋知道這是誰寫的紙條,跟那張綁架三個圈的人留下的短箋字跡相同,連說話的口氣都差不多。

隻是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步忍那家夥到底是何時、如何把這張字條塞進他袖子裏的?!

還有一件大事,他也想不明白——

那個三個圈被步忍給藏哪兒去了?

“你你你你拉著我做什麼?”

流火快氣瘋了,今兒個,舉過歡慶。在這美好的時刻,王朝子民總要想些方式普天同慶。

或是上酒樓吃頓好的;還是借著的喜慶勁給自己和家人做身新衣;或是給家裏老小買些零嘴、逗樂子的小玩意;再或是舉家出遊,同享盛世。

無論是何種消遣方式,她的霸聖金堂總能賺到天下子民的錢。

換言之,霸聖金堂下屬的各個堂口關係天下生計,隻要你活著,就脫不開霸聖金堂,就必須給流火小姐送金子。

在這樣的好日子裏,步忍這個不賺錢還賠錢的禍害居然把她從店鋪裏拽了出來。

“你想幹嗎?”她用吃人的眼神警告他: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就咬死你這個破壞我收錢樂趣的家夥。

“我不想幹嗎。”他說得一派雲淡風輕,“我就想跟你成個親,咱把該辦的事辦辦,該走的形勢走走。”他那表情仿佛在說——買了你幾棵青菜一直沒付錢,真是過意不去啊!今兒個有空我拿幾個禦臨幣把積了多日的賬給結了。

流火像發現魔獸一般盯著他,盯得她的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砸到她的腳了,“你說成親就成親?一點準備都沒有!大紅花轎呢?裝扮一新的喜堂呢?媒人、樂人、仆人呢?還有……”

“聽你這樣一說好像很麻煩的樣子。”他努著嘴望著她。

他活了七八十歲至今也不曾成過親,哪裏知道娶個老婆進門這麼煩心勞力。

瞧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懶樣,流火掉頭就走,嘴裏還咕噥著:“是麻煩!是很麻煩!所以你別娶我啊!就算你準備好一切,說不定我還懶得嫁你呢!”她還拿上喬了。

“麻煩歸麻煩,可有人幫我把所有的麻煩都解決了,幹嗎不成親?”

步忍拖著她的手往前走,不想給流火小姐一個用力甩掉了,“我才不要跟你成親呢!”她正色道。

其實,她那顆惴惴不安的心裏一直生怕像娘親一樣終身遭人誤。

知道她心中有疑惑,步忍索性拋出偌大的誘餌,不信她不上鉤。

“別人準備了上千兩金子當禮金,你確定你不成親?”

“上千兩金子?”流火眼冒金星,可是冷靜下來她依舊心裏虛虛的,再換個借口搪塞,“我說過,除非是的規格,否則——我、不、嫁!”

她知道他能耐大,可不相信他連這個都能辦到。

“這可是你說的。”步忍跟她當麵對質,“隻要我按照的規格娶你過門,你就嫁。”

不等她開口,他念念法術召喚出一隻壯碩的魔獸,抄起她就往皇宮方向走去。

不就是的規格嘛!

他全都備齊全了,隻等她這位新娘。

“這就是你給我安排的成親儀式?”

流火瞪著周遭川流不息的宮女、侍官,調轉視線無法置信地望向步忍,“今天是好不好?不是我們倆成親,為什麼我坐在這裏穿著這身王後才穿的喜服?你是打算讓禦臨王娶我為後嗎?”

步忍拉拉好不容易脫下來的黑袍,忍不住向她賣弄,“我穿紅色的衣裳怎麼樣?是不是比穿黑袍精神些?”

她毫不客氣地回他兩個字:“很蠢。”他穿著大紅的喜服看上去是有點蠢啦!

他不在意地擺擺頭,“反正人一輩子總要蠢這麼一回——成親嘛!把自己的一生交到一個女人手上,本身就是一件挺蠢的事情。”

“我沒讓你犯這種蠢。”

她雙手抱懷涼涼地看著他,時不時地還得轉過頭去跟那些正在為她整理妝容的宮女辯解個幾句:“我說了我不是王上將要娶的王後,你們怎麼就是不信?”老往她頭上插這個、戴那個,她脖子上頂的是她自個兒的腦袋,又不是花瓶。

她們好像聽不懂她的話似的,自顧自地忙活著,將那些唯有王後才有資格佩戴的鳳冠、金釵、玉簪一股腦地插進她的發髻裏,直到再也找不到可以插頭簪的地方。

原本腦子就亂亂的流火被這些沉重的首飾壓得腦子更混了,她現在隻想盡快盡可能地搞清楚狀況。

“出去!你們全都給我出去。”抬起手來,她毫不客氣地將一幫子伺候她的宮女、侍官全都給轟了出去。

大夥不知何處得罪了即將成為王後的新主,一個個害怕地全都跪在地上,“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我沒怒。”要怒也不是對這幫人發怒,流火煩躁地瞪著那個笑嘻嘻袖手旁觀的禍害。

算了,先平複這些人的恐懼再說——她在霸聖金堂是霸道慣了的,卻不習慣外麵的人把她當成老虎畏懼著。她又是扶這個,又是攙那個,折騰了好半天,沒一個敢起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