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河麵上就像飄著一層薄薄的輕紗,飄渺輕柔。兩岸青草上的朝露晶瑩欲滴,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香味,清新怡人。幾縷炊煙從河邊的村莊嫋嫋升起,被淡霧籠罩的連綿山脈若隱若現,偶爾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山歌聲,歌聲婉轉動聽。我們乘坐的小船緩緩行駛在河麵上,不時有歸南的雁群從頭頂飛過。此時已是深秋。
“公主,天氣涼,您還是進艙吧。”爹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身旁了。
我轉過臉佯裝生氣,說道:“不是說過不要叫我公主嗎?我是您的女兒,叫我錦兒就行了。”
爹爹看著我麵露難色,說道:“在家裏可以這麼叫,咱們現在是進宮,到了宮裏自然還是要叫公主的。”爹爹說完把一件外衣披在我身上。
我看著爹爹苦笑著說道:“有多少人當我是公主呢?”
爹爹一臉惶急,忙說道:“公主千萬別這麼想,您今日是公主,明日是公主,永遠都是公主。”我淡淡一笑,說道:“爹爹不用瞞我,他若當我是公主,何必在我出生不到一個月就把我送出宮?這些年來對我不聞不問。每年一次的進宮就像例行公事一樣賞些珠寶衣服來打發我……”
爹爹沒等我說完慌忙捂上我的嘴,向船艙指指,示意我隔艙有耳。我向他點點頭,說道:“爹爹先進艙吧,我再站一會。”爹爹說道:“那別站太久了,外麵涼,要注意身體。”我“恩”了一聲。他看著我歎了一口氣緩緩進了船艙。
看著周圍的景色,聽著潺潺的水聲,想想即將去的地方,不知是悲是喜。
我今年十二歲了,出生在二月。我生父是當今大陳的皇上——陳叔寶,不過我出生的時候他還是太子。母親是當年最得寵的妃子,隻是因為難產生下我就去世了。
江南風俗,認為二月出生者不吉,本就妒恨我母親的太子妃極力攛掇我父親把我處死,認為是我克死了我的母親,再留著我隻會禍及更多人甚至我的父親的皇位。父親出於對母親的寵愛不忍傷害我,就把我偷偷送給了我母親的表哥撫養,就是我現在的爹爹。
爹爹有一兒一女,我最小,他們每個人都讓著我。爹爹對我視如己出,隻是由於我的身份,對我又多了一些客氣。隻有比我大三歲的姐姐把我視作親妹妹看待,與我同吃同住。她總是護著我,不讓我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和傷害。也隻有她讓我感覺到了親人的溫暖。
有一年冬天,我因為貪玩不小心跌進湖裏,從小怕水的姐姐二話不說跳進湖裏救我,為此差點丟了性命,還好看護我和姐姐的家丁來的及時救起了我們,姐姐卻因此大病一場,雖然請了名醫調治,還是留下了病根,每年冬季都要咳嗽一兩個月。從那以後我就視姐姐為我至親至敬的人。
爹爹每年都要奏請父皇讓我進宮看望他,父皇每次都將他奏請我進宮的奏章置之不理。直到三年前,父皇不知為何突然同意了爹爹的奏請,並且給了他一個黃金令牌,可以毫無阻礙的進入皇宮。這是我第三次進宮見我的父皇。
第一次進宮我本以為父皇見到我,一定會歡喜,可是,他的反應大出我的意料。他見到我的那一刻根本毫無歡喜之情,甚至眼中滿是厭惡。父皇的眼神讓我害怕,我從不敢抬頭看他,現在想來依然覺得渾身冰冷。他甚至不讓我踏入皇後和其他妃子的寢宮,尤其是那個如今正得寵的皇貴妃張麗華的寢宮。雖然每次進宮都要停留一個月,至今未見過皇後與皇貴妃。
因為母親去世的早,又受到父皇的冷落,宮中沒有人喜歡我,除了我的小姑姑。小姑姑第一眼看到我就興奮地拉著我的手問我是不是錦瑟,她說我和我母親長得好像,說我母親是個大美人而且待人和善。小姑姑帶著我在宮裏放風箏,捉蝴蝶,抓小魚。她說當年我母親就是這樣帶著她玩的。我對於皇宮的留戀,也僅限於我的小姑姑了,在那個地方隻有她肯真心待我。
正當我出神凝思時船身忽然猛烈晃動了一下,我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掉進河裏,李侍衛趕忙從船艙出來扶著我,緊張的問道:“小姐沒事吧?”我驚魂甫定忙說道:“還好。”
這時李侍衛指著旁邊試圖超越我們的一條大船喊道:“怎麼開船的你們,沒看到我們的船嗎?”那大船上一個滿臉胡子身穿粗布衫的漢子喊道:“這河又不是你家的,隻許你們過不許我們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