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巴掌宴
夜幕降臨，永遠保持翠綠色的楊柳山莊，由裏到外換上了喜慶的紅色。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照得整個山莊紅豔喜慶，連那湖邊的碧柳都映襯出淡淡的紅色，彎彎的柳葉仿佛賓客笑彎了的眼睛。
月兒高掛，賓客盡歡，隻剩下婚禮最後最高潮的部分……鬧洞房，不過這楊柳公子的洞房眾人大著膽子也沒幾人敢鬧啊。
不過不敢闖進去鬧騰，屋外偷聽總可以吧？
房門外，牆根下，眾多耳朵們不禁瞪大了眼睛。
天哪，柳洐風這家夥，平時喜好過分就算了，連著洞房花燭夜都過分得令人發指，啪啪的巴掌聲喝哇哇大叫的新娘子求饒之聲，分明是顯示他此刻的行為……虐妻！
眾人相互兩兩對視一番後，紛紛低聲不語，悄悄撤離出去。隻剩下手裏拿著紙筆正在記錄著的百曉通，不過不久之後，他也忍耐到了極限，抹抹頭上驚出的冷汗，收起工具悄悄撤離。
屋外的眾人走了，屋內的大紅蠟燭仍滴著淚珠，就像此刻可憐的新娘子。
“嗚嗚……你幹嘛打我？”揉著泛疼的臀部，杜凡茜委屈地眨著淚眼汪汪的眼睛。
為什麼高高興興的坐著花轎，從洛陽到長安，頭戴蓋頭，一路顛簸，又是拜堂又是行禮，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和他單獨相處的新房，迎來的不是他的細心嗬護與愛撫，而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對著她可憐小屁屁的一頓“巴掌宴”？
“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柳洐風坐在床前，對杜凡茜楚楚可憐的模樣沒有表現出絲毫憐惜之情，臉色的嚴肅和他一身新郎官的紅衣很不相符。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杜凡茜努力回想，從他中毒被送回杜家，大嫂拿出千年靈芝幫他解毒後，她就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這大半年來，她沒再練武，也沒想過什麼闖蕩江湖，除了曾經在二哥與白牡丹，三哥與顏紫槐的事情間出手“小小幫忙”，其他也沒做過什麼啊。何況這些“幫忙的小事”他參與的比她好多，沒理由為了這些責罰她吧？
莫不是他已經知道自己心底的打算？
不，絕對不可能，她想看看楊柳山莊底下寶庫的寶劍，也打算找機會就要偷學楊柳山莊深厚內功的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除非他會讀心術，不然絕對不可能知道她的這一想法。
但是除了這些，還有什麼事會讓他如此生氣？
“給點提示行不行啊？”
看著她擰成麻花的眉頭，柳洐風轉身，提起身後桌上的酒壺，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然後一個深呼吸後，才轉身看著杜凡茜，一字一句清晰的說出：“‘幕悲雪是吧，你殺了我。洐風那麼愛我，殺了我一定比讓他死更能讓他痛苦，這個什麼散的是吧，你用在我身上，我可以給你做實驗的。你吧飛鏢刺在我身上吧！’”
聽到這話，杜凡茜恍然大悟，這一字一句不都是她被幕悲雪綁架，威脅他送命之前她說的話嗎？但是她不明白自己有什麼錯，當時情況危急，眼看幕悲雪帶毒的飛鏢就要射向他，而他為了她，根本就一副等死不還手的樣子，為了救他，她這樣說有什麼不對？
“看你的樣子，似乎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放下酒杯，柳洐風一步步走向床邊。
杜凡茜低頭不語，她的確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他可以為了她，在明知沒有任何解救辦法的時候，任由幕悲雪下毒手，她就不能為了他犧牲自己的生命？
難怪這半年來，他時不時會用一種讓她看不明白的眼神打量她，原來就是在等著秋後算賬的機會。
“我想你娘一定沒教你什麼是三從四德，但今天你既然嫁給了我，就必須遵從以夫為天的傳統美德。”
在杜家，杜夫人不讓兒子、女婿遵從三從四德就不錯了，還讓女兒、媳婦遵從三從四德，簡直是天方夜譚。
“什麼？”杜凡茜眉頭緊皺。
三從四德？娘和大嫂都說是壓榨女人死板規矩，他現在居然要她遵守？！
不過隻是以夫為天這一條的話，她想她應該還是能接受的，反正在她心裏早就一切以他為主了。
“怎麼，後悔嫁給我了嗎？”看她為難的表情，柳洐風眼神一閃。
“沒有沒有，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後悔嫁給你？”杜凡茜趕緊搖頭，好不容易才等到二哥、三哥的困難姻緣解決，娘也解開了對他的偏見，同意讓他們成親。他們這一路又是生離又是死別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她怎麼會後悔呢？
“沒有最好，因為你後悔也沒用。”柳洐風嘴角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看來是對她的回答很滿意。
“那能原諒我了？”看他笑起來，她蹦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歸為。拉著他的手，討好地求饒。雖然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而且剛才被打的是她，生氣的也應該是她才對呀。不過大女子不與小男人計較，她都大方的不怪他了，他是不是也應該不要生氣了來？
不管怎麼說，這可是他們的洞房花燭之夜呢！就算不是第一次，至少也是最正式的一次嘛。
“原諒你可以，但是你要記住，以夫為天第一條：不管在任何情況下，絕對絕對不可以為任何人犧牲自己，尤其是為了我。”
“啊？”一個問號浮上杜凡茜的額頭。
“以夫為天第二條：你可以動用楊柳山莊的所有寶劍，但絕對不能傷到自己。”
“啊？”兩個問號浮上杜凡茜的額頭。
“以夫為天第三條：短期內必須把內力練好，最好讓自己能夠變成刀槍不入的金剛不壞之身。”
“啊？”三個問號。
“以夫為天第四條：永遠不許離開我的視力範圍。”
“啊？”四個問號。
“以夫為天第五條：除了我不許看別的男人。”
“以夫為天第六條：趕快幫我生個兒子。”
“以夫為天第七條：生了兒子也要以我為主。”
楊柳公子，你的要求能不能更過分一些？
此時此刻，杜凡茜終於明白，她上花轎時，她大哥杜凡宇把手搭在她肩上，語重心長的說的她的保重是從何而來了。
世上男人那麼多，她怎麼不挑不選，偏偏相中了這個混蛋呢？
也許，這就是她大嫂石三生說的，人世間難以琢磨的緣分吧！
第五十章 姻緣神是個糊塗蛋
皚皚白雪覆蓋的昆侖之巔，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夜空。
月光下，一塊溫潤的石頭，一棵挺拔的青鬆，石頭裏躺著一個熟睡的精靈，青鬆上坐著一個英俊的少年。
睡醒的精靈抬頭視線對上了樹上的少年，精靈鑽出石頭，少年跳下青鬆，相互依偎著背靠青鬆坐在石頭上。
天地仿若靜止，數十年、數百年、數千年一晃而過，隻有那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仍是那麼親密的靠在一起。
直到一道驚雷，改變了平靜的一切……
三生石，石三生，名字石上刻，緣分定三生。
自古以來，牽動男女情緣的，除了月老手中的紅線，還有鐫刻姻緣的三生石。紅線或許可以連接戀人的一世情緣，但一對戀人的名字若是被鐫刻在三生石上，那麼他們之間的緣分就將注定三世三生，紅線可能會斷，但鐫刻在三生石上的名字卻怎樣都不會消失，除非三世緣滿。
月老會牽錯紅線，反正他已經夠老了，偶爾犯一下糊塗，也無可厚非，而且牽錯的紅線也可以解了重牽，就算來不及改正，錯誤最多也就一生一世，等來世月老還可以補救一下，還人家一段好姻緣便是。但三生石上的名字若是錯了，那可就無從改正了，一旦名字刻上去，那可就是三生三世的緣分，即使錯，也隻能一錯到底了。
這三生的情，三世的緣， 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啊！由此看來，能掌管三生石的神，必具備認真心細、勤勞精明的品質才行了，但事實上好像並不是這麼回事哦！這一點，從月老那張皺得不能再皺的老臉，不難看出。
“三生丫頭，三生丫頭……快醒醒，醒醒……”
誰……誰在叫她？真討厭，沒看見人家在睡覺嗎？有什麼事兒等她睡飽了再說啦！
翻了身，接著睡。她雖是姻緣神，但睡功卻大大在睡羅漢之上，這是天庭神所共知的。
“三生丫頭，三生……快起來，出大事了……”
討厭，這誰呀？怎麼這麼煩，出大事關她什麼事啊？管大事的是玉帝老爺又不是她。找錯人了， 不，應該是找錯神了啦！
雙手抱頭，接著睡！
“哎呀不好，雷公來了！”
雷公來就來嘛，關她什麼事……等等，雷公？
“啊，雷公……雷公在哪兒？”一個翻身，三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身下的巨石上站起來，雙手抱頭，隻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四處搜索那黑臉腮胡，手持大錘的討厭身影。可除了連白胡須都在大笑的月老外，根本就沒有第二個神影，哪兒來的什麼雷公啊！這才放下手，心有不甘地跳到月老麵前。
真是討厭，每次都來這招，但丟臉的是，她每次都嚇得不是少三魂就是丟了兩魄。可惡，要不是數千年前她還是顆石頭的時候，差點兒被雷公那破雷擊得粉身碎骨、原神俱滅，也不至於聞雷破膽啊！而這也成了她唯一的弱點，被眾神取笑不說，還常常因此受威脅，而月老這老家夥對這招更是屢試不爽。
嗯，這次非讓月老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
“月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寶貝胡子不久前才‘修剪’過，不會這麼快又要讓我幫忙了吧？”輕輕掬起前不久才被她剪短了三公分的白須，三生甜甜一笑，烏溜溜的大眼中充滿狡黠之色。
“不用不用，我這老胡子已經很少了，就不當誤你寶貴的睡眠時間了。嗬嗬……”月老一邊賠笑，一邊寶貝似的護著白須退後兩步，遠離危險之地。這丫頭雖然平時迷迷糊糊對什麼都不是很懂，但整起人來卻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不受管束的頑石一顆。
“你也知道當誤我的睡眠啊？”也不想想是誰每次都跑到她這兒來大呼小叫的，是不是嫉妒她睡眠質量好啊？說到睡，哈——她還是好困哦！
“哎，別睡別睡，重要的事我還沒說呢？”見她坐回巨石上，一副又快睡著的樣子，月老趕緊上前阻止。真沒見過這麼能睡的神，沒事就睡覺，如果沒人叫醒她的話，她可以一睡幾百年。若非她天生異秉又巧得機緣，以她這麼懶的性子絕對沒那麼容易得道飛升成仙。
“有什麼重要的事你不找玉帝找我幹麼？”不甘願的打了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
月老是不是真老糊塗了，她隻是塊“小小”的石頭，也隻負責把他送過來的有三世三生好姻緣的人名字鐫刻在三生石上，而她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前兩天才讓小紅娘送過名單來，不可能這麼快又有新的名字要刻，所以有什麼事也輪不到她來管。
“不能找玉帝，要是玉帝知道你就麻煩了。”月老一副緊張的樣子，仿佛真的出了什麼大事。
“我麻煩了？”三生不明白地看著月老。“月老，你倒說說我怎麼麻煩呢？”
放眼整個天庭，她敢肯定，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還恪守本分清心寡欲的神仙，連睡覺都是守著自己的‘工作崗位’的。
“你果然一點兒沒察覺，真是個迷糊的丫頭。”月老搖搖頭，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樣子。
“什麼意思？”她從巨石上站起來。難道她真的出錯了？怎麼可能！
“三生丫頭啊，你自己打開三生石看看吧。”
三生石？又關三生石什麼事？
三生滿眼疑惑地轉身，伸出手對著身後那塊剛才被她當成大床來睡的巨石輕輕一揮，剛剛還清潔無痕的巨石上立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名字來，而這些名字無一例外成雙成對地被圈在一起，那些被小圈子圈在一起的兩個名字就是平常人們所說的緣定三生之人。
大概地看了一遍，很正常啊！
“還沒看出？”月老上前，指著石上的某處，“你看看這兒。”
三生隨著月老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雙眼圓睜。
“這……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單獨的一個名字？能上三生石的都是幾世修來的好姻緣，既然是好姻緣，當然都是成雙成對的，要是隻有一個名字，又怎麼可能說得上姻緣，更別說什麼好姻緣了？
“是啊，我也是今天查看姻緣簿時才發現的，這杜凡宇明明有三世的好姻緣，怎麼會變成孤家寡人了呢？”月老眉頭一皺，讓原本滿是皺紋的臉更皺上了幾分。“三生丫頭啊，這事要是讓玉帝知道，可是會治你個玩忽職守之罪的哦。”
“不是吧？”有那麼嚴重嗎？她隻不過不小心刻漏了個名字而已耶！玩忽職守？那可是可能被削去仙級的重罪耶！
“你不相信，那就去問問玉帝，看看這是不是屬於玩忽職守？”月老臉上出現的是三生從沒見過的嚴肅表情。
“那……那我再把這杜凡宇有緣人的名字刻上去好了。”補回來應該可以了吧？
“你這丫頭啊，叫你平時少睡點兒，你總是不聽，這下腦子睡出毛病來了吧？”月老敲敲三生的腦袋。嗬嗬，終於敲到她一回了，這下可以報上次的失須之痛了。
“月老，我的腦袋哪有出毛病？”好痛！還敲？她的頭又不是木魚。凡人不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她把名字刻漏了補回來有什麼不對的？隻不過……三生又看看那個落單的名字。
‘杜凡宇’這個名字是什麼時候刻上去的，她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雖然她不會無聊到去一一記下這些名字，但多少也應該有點兒眼熟才對啊？算了，這種傷腦精的事她一向不喜歡多想，既然這個的名字在上麵，應該就是她刻上去的吧，因為這個姻緣石不但以她的名字命名，更是她的本命石，除了她也沒人動得了。
“腦袋沒出毛病？那我問你，你要怎樣把杜凡宇有緣人的名字刻上去，你知道他緣定三生的有緣人是誰嗎？”
一旦在三生石上刻下了名字，那姻緣簿也會隨著三生石而改變，既然三生石上沒有杜凡宇有緣人的名字，那姻緣簿上必定也沒有，即使原來有也消失了，現在就是她想補刻，也無從刻起啊。
“嘿，那有什麼呀。反正沒人知道杜凡宇緣定三生的人是誰，我刻誰上去不是一樣的？”她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呢。這事隻要她不說，月老不說，還會有誰知道？大不了，給這個杜凡宇找個好點兒的姻緣便是了。
三生滿臉不以為然。
“有這麼簡單？紅線牽錯了都難以改牽，更何況是這三生石上的名字。要是你刻的姻緣杜凡宇不滿意，這三世之後他可是有權利告上天庭的，到時候你可就不僅僅是玩忽職守了，濫用職權的罪可是更重哦。說不定會被打入六道輪回。”月老挑挑白眉，看上去不像是為三生擔心，倒像是有幾分幸災樂禍之嫌。不，是絕對的幸災樂禍！
“月老，你就那麼高興看到我被打入六道輪回啊？”三生斜眼瞅著月老。也不過是剪了他幾次胡須，有必要這麼狠嗎？想她石三生守護著三生石上千年，可還不曾出過半點差錯，會因為這小小的失誤而被貶去仙職打入六道輪回？想嚇唬她，哼，也不想想她石三生是何許神也！
“怎……怎麼會呢？三生你可是掌管姻緣的最高神，月老我怎麼會高興你被處罰呢。嗬嗬……”又是賠笑，再笑下去，他就快變成笑羅漢了。嗚，誰讓他太得意了，一時忘了掩飾呢！
“是嗎？”絕對不相信！三生嘟著小嘴，臉上是不屑的表情。
“當然，我月老什麼時候騙過你？”
“剛剛！”他不剛剛還騙她雷公來了嗎？真是老糊塗了，這麼健忘！
“嗬嗬，那……那不算，那隻是……隻是別無他法，別無他法。嗬嗬。”除了笑還是笑，月老都快成笑彌勒了。
要不是這“睡神”還怕雷公，他還真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叫醒她呢。這塊石頭還真噘睡，都睡了幾千年了還不夠，要不是王母娘娘‘憐惜’她生活單調，他也不敢冒著痛失愛須之險來這兒了。
“那麼依月老您的‘高見’，三生我該怎麼辦呢？” 臭老頭，你最好說的在理，不然的話，哼哼……
三生坐回石頭上，一臉虔誠地“請教”。哼，不用想都知道這老頭不會有什麼好心，她倒是要聽聽他接下來會怎麼說。
“高見談不上，隻是你既然把杜凡宇的姻緣弄丟了，就得負責給他找回一段吧。”暗暗抹去一頭虛汗，兜了半天，終於說到重點上來了。
“找回一段？”三生不解，丟都丟了，要怎麼找？不如隨便給他刻上一個名字好了，反正也沒什麼差別。小小凡人，能給他一段三世的好姻緣就該偷笑了，哪還有那麼多的要求啊！
“是啊，你下凡去，給他覓一段讓他滿意的良緣，這事不就解決了？”去吧去吧，趕快去吧，去了他的胡須也就安全了。
“你說讓我去人間？”三生雙目圓睜，自成仙以來，除了偶爾必須在天庭‘逛逛’外，她可是連這姻緣宮都很少離開的喲，更別說到那複雜混亂的人間去，她可懶得去。
“是啊。既然你弄丟了他的姻緣，當然應該給他重覓良緣啊。該不會你堂堂的姻緣神無法給一個人找段好姻緣吧？”絕對困難，這顆除了睡覺什麼都不會的石頭，要想順利給人找到好姻緣絕對不那麼容易。更何況她根本就不懂姻緣，名為姻緣神，卻連最基本的男女之情不都懂，不讓她去磨煉磨煉，怎麼對得起姻緣神這個封號？
“胡說！我怎麼可能無法給一個凡人找段好姻緣？”三生不服，她可是掌管凡間姻緣的天神耶，會沒有辦法給一個區區凡人找一段好姻緣？不就是找個條件好點兒的女人嫁給他，然後生兒育女共到白頭嘛，這有什麼難的？
“這麼說你是願意下凡去了？”
“是啦是啦！”要是她不去，豈不會被眾神看不起？
邊說三生邊往躺回巨石上，看樣子像是要睡個回籠覺。看出她的意圖，月老趕緊上前阻止。
“丫頭，你不能再睡了，快點起來！”再睡他剛才的功夫不就白費了！
“忙什麼啊？等我睡飽了，自會給他找段好姻緣。”天大地大，睡覺最大啦！她又不是不去，這月老窮緊張些什麼？整天忙來趕去的，又沒有最繁忙神仙獎給他，瞎積極些什麼啊？
“丫頭，莫非你不知這天上一日人間百年？等你睡飽怕那杜凡宇已經投胎轉世好幾次了。”月老連連搖搖頭。因為她貪睡，已經害得某人苦等了好幾世，就算是情劫也應該到期了。
“好像是哦。嗯，那我就先去幫他找段姻緣後再回來睡好了。”
“這就對了嘛，走走走，我送送你啊。”說罷，一腳就把三生踹下了九層梵天。
“……臭老頭居然敢踹我……你等著……我很快會回來報仇的……臭老頭……”
很快就回來？嗬嗬，三生丫頭，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咯。
月老賊笑著捋捋胡須，轉身一指三生石，他就說三生丫頭是個迷糊蛋，她還死不承認。要是她很仔細看看這上麵的名字，自會看出這杜凡宇三個字於其他名字的字跡相差甚遠。其他名字是從外麵刻上去的，而杜凡宇這三個字卻仿佛是從石頭中心一點一點滲透出來一樣，深刻而鮮明。
嗬嗬……嗬嗬……這下三生丫頭可不能舒服地睡大覺了，而且他這寶貝胡須也暫時無憂了。樂嗬嗬地，月老往三生石上一趟，繼續著三生剛剛沒睡完的舒服覺。至於那迷糊丫頭，她就自求多福吧！
第五十一章 杜家的困難姻緣
作為洛陽富家之首的杜家大少爺杜凡宇，不僅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更是生得花心倜儻玉樹臨風，所以當杜凡宇將在近期內娶妻的消息傳出後，洛陽城內已到適婚年齡而尚未婚配的，上至王公貴族富家千金，下至平民百姓小家碧玉，無不欣喜萬分雀躍不已，夢想著自己能成為這上天的嬌女寵兒，一躍成為杜家大少奶奶便有三世都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了。而除了這些待嫁嬌娘，最開心的莫過各方媒婆了。想想看，要是拉成了杜凡宇的這根紅線，不但有豐厚的謝媒禮金，更可名聲大振，說不定還能一躍成為洛陽第一媒婆呢。因此各方媒婆也視機而動，大有踏破杜家門檻之勢。
不過杜家家大業大，豈會在意那一道小小的門檻？所以即使再多踏破幾道，也改變不了杜凡宇不想娶妻的決心。沒錯，不想娶妻，至少到目前為止杜凡宇還是抱著這種想法的，要不然以他的條件，豈會等到二十六歲高齡讓媒婆踏破門檻來說親？若是他願意，隨便溝溝手指，都不知有多少女子前仆後繼趨之若鶩。
那麼關於杜凡宇將在近期內娶妻的消息又是怎麼回事呢？這話還要從杜凡宇那位“英明偉大神勇無雙”的娘親——杜氏梅娘說起。
話說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奇女子，無門無派，憑借一套梅花劍法也曾打敗黑白兩道不少英雄匪寇，混了個“梅花女俠”之稱。卻當名聲中天、身價倍漲之時，突然銷聲匿跡、絕跡江湖了。正巧這位女俠就是杜凡宇的親娘——杜氏梅娘，和世上絕大部分女人一樣，她最終也沒有抵住愛情的迷惑，終於為了愛情放棄了江湖，甘心嫁作商人婦。不過畢竟是江湖兒女，即使為人妻為人母，卻也沒改掉那份江湖兒女特有的豪爽豁達與自由不拘。
雖說商人重利輕別離，然杜氏梅娘卻幸運無比，嫁了個對她千依百順、疼愛有佳的好丈夫，不但不要求她庭院深鎖足不出戶，反而常陪她山川五嶽江南塞外各處觀光遊覽。為此還曾一度成為閨中婦人羨慕的對象。
天地萬物陰陽相生，世間百事利弊參半！
杜家夫婦縱有閑心四處瀏覽，卻無精力教育子女，使得杜家這三子一女從小在沒有人教管的環境下自由成長，故養成種種“怪癖”也就情有可原了。
姑且不論大少爺戀石，二少爺貪冰，三少爺噘賭，四小姐癡武，單那唯一的共同特點——無心成親，就夠杜家老爺頭疼了。不過先前隻是杜家老爺頭疼，杜家夫人可是一點兒不著急，因為她堅信時間尚早，等到了一定時候遇到意中人，他們自會乖乖的成親，就像當年的她一樣，愛情的力量可是無法阻擋的哩！因此杜家的少爺小姐們日子過的也到輕鬆自在，直到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杜家夫婦遊至泰山，途經月老廟，一時興起想看看子女姻緣如何。哪知這一看卻看出了大事。杜家三子一女的姻緣皆現異相，全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困難姻緣”，其中又以大少爺杜凡宇為最，他的姻緣線若有似無且直接關係弟妹。若不在一年內娶妻，那麼不但終生難再娶，更是三世之內皆無姻緣。杜氏夫婦原本並不是危言聳聽之人，可見廟裏的留著整齊白須老者說得有憑有據頭頭是道，就不由得不信了。尤其杜夫人，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幾乎要成為天底下為子女操心的娘的典範，誓言不在一年之內讓杜凡宇成親決不罷休。
然而隻手撐起杜家千萬家當的杜凡宇會是那麼聽話之人嗎？當然不可能，對於商人該有的奸詐狡猾唯利是圖，他可表現得淋漓盡致，世上怕很難找到第二人與之相媲美。當然迫於父親的壓力母親的威逼，他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反抗，事實上他也不打算用這種撕破臉大家都難看的笨辦法，對於這踏破門檻的說親者，簡簡單單一個字，他就全部擺平了。
什麼？你問哪個字啊？
哦，那可是在簡單不過的一個字了。
怎麼，還想不到啊？
好吧，看在你這麼笨的份兒上就告訴你，等下次你被逼婚的時候也好用上。
這個字就是“挑”。
沒錯，要他成親，可以，他不反對。讓眾多媒婆踏破門檻，也沒問題。但前提是得讓他娶一個看得順眼的女子。
杜氏夫婦看到一向以自己想法為主的兒子，這次居然這麼合作，開心得三天沒合過嘴。不過這開心似乎來得太早，三個月內，偌大一個洛陽城內，居然就沒找出一個讓杜凡宇看得順眼的女子。不管周吳鄭王還是趙錢孫李，各家姑娘他都能找出不順眼的地方，更以各種微不足道的理由打發掉大群麵肥腰粗濃妝豔抹，同時兼備口若懸河的媒婆。
三個月來，倒也嚇退了不少眾誌成城、信心十足的媒婆，不過重賞之下，必有“勇媒”。這不，號稱洛陽媒婆代表的王、張、李三大媒婆又懷揣美人玉畫上門來了。這次，挑剔大王杜凡宇會舉白帆投降，從這十幾位據說家事相貌皆為上品的姑娘中選一位來當妻子嗎？當然不可能，隻見他左手拿畫，右手執筆，一張張美人臉就這樣“香消玉殞”在他的筆下。
“臉太大，不要；臉太小，也不要；眼睛太大，不要；眼睛太小，也不要；皮膚太黑，不要；皮膚太白，也不要；太高，不要；太矮，也不要；太醜，不要；太美，也不要……”
嘩啦嘩啦，十幾張美人圖就這樣被他一一否決，毫不留情的挑剔，簡直讓三位媒婆臉色泛白，嘴角發青。
“杜夫人，你看這……”三大媒婆一致看著“高貴端莊”年近五十卻風韻不減的杜夫人，三雙眯著的大小不一的眼睛皆不見剛進門時的十足信心，取而代之的是五分不滿和五分羞憤。
“要以大少爺這挑法，別說小小的洛陽城，便是普天之下也沒一個能順眼的，我們老婆子皆為肉體凡胎，沒那本事找來那天宮仙女，就算找來了，怕是也順不了大少爺的眼，合不了大少爺的意。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告辭了！”說罷，粗腰一扭，轉身離去。
“哎，王媒婆、張媒婆、李媒婆三位請等等，請稍等……”杜夫人站起來，追了出去，但還是沒有留住三尊肥胖的身影。
看來這次媒婆應該氣得不輕，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再來。
“你你你……你這不孝子，居然還敢笑？”沒追到媒婆的杜夫人轉過身，剛好看見杜凡宇揚眉一笑，那樣子看起來極為得意。本來就因為他剛才的故意刁難引起的怒火，像是被澆了香油，轟隆隆燃得更旺。一氣之下，拿起茶幾上的茶杯就向杜凡宇扔了過去，速度之快，完全不亞於當年闖蕩江湖時所投擲的“梅花鏢”——殺傷力十足！
“娘，我可是你親生的兒子耶！”杜凡宇往邊上一傾，臉上掛著無辜的笑容。
還好躲得快，不然他這被喻為金算盤的腦袋可就要多個大窟窿了。哎，有這樣一個暴力十足，六親不認的親娘，他們兄妹不想成為武林高手都不行。
“你要不是老娘的親生兒子，老娘會吃飽了沒事自找罪受？別說三世找不到好姻緣，就算你三十世娶不到媳婦，老娘也不會掛心半分。哼！”憤憤地說完後，順手拿起茶幾上一杯茶咕嚕嚕喝下，然後把茶杯向後一扔，那樣子像極市井潑婦，完全找不出半絲剛才那“高貴端莊”的影子。
“哇！娘親大人，如此大動肝火，不知所為何事？”險險避過茶杯之災，杜家三少爺杜凡威滿麵含春地走進大廳，卻不知剛進門就成了怒火攻擊的對象。
“還有你，你也不是個好東西，噘賭為命就算了，居然以賭輸為樂？你以為自己是誰，財神爺嗎？老娘前輩子做了什麼孽呀？這輩子才生出你們這幫兔崽子，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你們兩個，給我滾到祠堂反省去。”看了就有氣，偏偏這幫兔崽子的武功皆不在她之下，雖不敢跟她動手，但也能完全避開她的攻勢。否則她一定打得他們滿地找牙，看他們還敢不敢不把她這親娘放在眼裏。
請問現在是什麼狀況？杜凡威滿臉迷茫，卻在看見大哥一言不發往祠堂走去後，不敢吭聲，一邊默默跟在杜凡宇身後，一邊悔恨自己的得意忘形，太沉浸於剛輸了三千兩銀子的喜悅當中，沒發現家中正狼煙四起戰火味十足。哎，福兮禍所倚，應該就是指這種情況了吧？
“來人啊！”
“夫人有何吩咐。”杜夫人一聲怒吼，躲在角落的管家趕忙跑出來，就怕晚了半步連自己也會被罰。
“去把老二和老四也給我關進祠堂，一個成天呆在冰庫與寒冰為伍，一個隻知拿把破劍妄想修煉絕世神功，老娘生的是人，又不是妖精怪物？老娘就不信憑借這老娘‘梅花女俠’之稱，還整治不了這幫兔崽子？看什麼看，還不快去！”杜夫人瞪著管家，怎麼，那群兔崽子造反，連下人也想跟著一起嗎？
“是是……老奴這就去，這就去。”可憐的老管家早被嚇得雙腿發軟，卻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嗚嗚嗚……英明偉大的老爺啊，您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您不在誰來平息夫人的怒火啊？四位少主子不怕，他們這些奴才下人卻每天都嚇得要死啊！
第五十二章 美妙的預感
涼風習習，月明星稀。
杜家祠堂，明燭高照，人滿為患。
杜家四位少主人正圍著一張大理石圓桌品茶談天，加上身後站著的各自的貼身侍兒，以及來來往往端茶送水的丫環小斯，將近二十人，把一向莊嚴肅穆的祠堂變成了熱鬧的茶肆。
上好的雨前西湖龍井，以虎跑泉泉水衝泡，色澤碧綠，茶香縈繞。可惜，好茶卻未遇品茶人，一杯接一杯地牛飲，還真是對不起茶山采茶人。
“大哥，我看你就不要再挑剔了，隨便找個女人娶了算了，反正天下女人也就那個樣兒，管她順眼不順眼。”杜凡威放下手中的茶杯，茶喝夠了，正事也不能忘。
大哥不成親，老娘就發威，老娘一發威，他們都沒好日子過，今天就是最好的證明。不過好在他們杜家下人眼睛雪亮，早早認定誰才是比較好的主子，沒被老娘母老虎的架勢給嚇倒。
“三哥，請問天下女人都那個樣兒是哪個樣兒啊？”杜凡茜邊說邊“隨意”地晃晃手中的碧玉寶劍。它好像太久沒飲血了，這都是她這個主人的錯啊！
“不就是愚昧無知，貪慕虛榮咯！不然孔老夫子怎麼會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杜凡威劈裏啪啦地說落著，仿佛全天下的女人都輸過給他銀子似的。
“咳咳……”杜凡宇幹咳兩聲，打斷了杜凡威的“高談闊論”。笨蛋，說話也不看看場合，在最討厭看不起女人的小妹麵前說女人的壞話，你還想不想活了？
“當然……當然我們武藝高強聰慧過人天下無雙世間僅有的杜四小姐凡茜妹妹除外。嗬嗬……”杜凡威暗擦一把冷汗，投給大哥一技感激的眼神。
好險！孔老夫子說錯了，應該是女人比小人還要“難養”，這一點他們家是最好的例子，上有老母，下有小妹，大老虎加小老虎，通常都是手比嘴快，打起人來連眼睛都不用眨，更別說心裏不安了。“三從”、“四德”對於她們來說簡直就是奢望。難道真的是女皇當政，全天下的女人都翻身了？不過就算女人想要翻身，也還是公雞打鳴母雞下蛋，天理不可違的。
“是嗎？”杜凡茜的怒火仍沒消減，一雙丹鳳眼不悅地瞪著杜凡威。
臭三哥，我看你不順眼很久了！有事沒事就數落女人的不是，不就是前段時間有個女人比他更財大氣粗，輸的銀子比他還多嘛！連天下的最高統治者都是女人了，還敢這樣看不起女人？多方事實證明，女人不是真的無能，而是在男人的長久壓製下收斂了聰明才智的。也怪那個姓孔的老頭，提出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荒謬理論來麻痹世人。
“當然當然，嗬嗬……”賠笑，繼續賠笑。伸手不打笑臉人，技不如人就隻能賠笑了。
“大哥，你有何打算？”說話的是杜家二少爺杜凡溟，許是常年呆在冰窖的關係，不管是麵容還是聲音都給人一種冰冷之感。
“有何打算？我能有何打算，爹娘要我娶我就娶啊！”事不關己地把玩著手中的玉製茶杯。他可是很孝順的兒子啊，老娘讓他見的媒婆他可一個也沒漏過。隻不過在經他這麼一挑之後，相信短時間不再會有媒婆上門了。他可憐的眼睛和耳朵終於可以休息兩天了。
“是啊，但前提是要找到順你眼的。不過大哥，天底下有長得順你眼的女人嗎？”杜凡威提出心中的疑問。這麼多年兄弟，他還真沒見大哥正眼看過什麼女人。大哥他該不會是喜歡男人吧？糟糕，雖然大唐民風開放，但對於斷袖之癖還是有諸多禁忌的，不知道開明的老娘能不能再開明一些，接受大哥這個怪癖？不過，就算老娘接受，老爹也不可能接受。噯，真讓人傷腦筋啊！
“或許有，或許沒有，這有什麼關係？”無所謂地聳聳肩，一點兒都不為自己的婚事著急。
“這關係大了，大哥你要是不娶妻，娘就不讓我繼續練武了耶！我的秘籍已經被沒收了兩本了，照這樣下去，怕是連手裏這把碧玉劍都保不住。大哥，你還是快點兒娶妻算了，我看如景姐姐就很好，既溫柔又漂亮武功還好，把她娶回來不當妻子當保票也成，反正她那麼喜歡你，一定不會介意的。”為了自身利益，杜凡茜也加入了遊說行列。反正大哥什麼女人都不喜歡，而娘這次看樣子是鐵了心讓他娶妻了，既然找不到他喜歡的，那就找一個喜歡他的不就行了，何必這麼挑來挑去的，麻煩！
“我和她是絕對不可能的！”杜凡宇眼神堅定，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來，“夜深了，都回去睡覺吧。”
“可娘那邊怎麼辦啊？”杜凡威和杜凡茜同時追問。
“你們就各自眼睛擦亮點兒咯！”杜凡宇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皎潔的月光下，修長挺拔的身影變成了一個圓點兒。
“什麼嘛，大哥老喜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二哥，你說大哥到底打算怎麼辦哪？”杜凡茜看著杜凡溟，她始終覺得隻有二哥才了解大哥，盡管二哥更多時候呆在冰窟雕冰人，但二哥的眼睛卻比他們任何人的都明亮。更或者二哥和大哥都是同一種人，同樣的讓人難以琢磨！
“他不是說了嗎，眼睛擦亮點兒看著辦唄！”接著，杜凡溟也離開了，手裏抱著那塊仿佛永遠都不會融化的寒冰。
“咦？罷了罷了，看著辦就看著辦好了。”玩著色子，杜凡威也離開了。與其在這兒磨牙打屁，還不如早點兒回房研究色子，也許明天還能多輸點兒呢。嘻，想到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就要從他的手裏流出去，那種感覺真是太爽了！
“哎……怎麼全走了？”杜凡茜莫名其妙地看著三位兄長的背影，“算了，小菊，我們也回去吧。”邊走邊舞動著碧玉劍，還好她藏得快，隻讓娘沒收了她兩本秘籍，看來明天得找了隱秘點兒的地方練武才行了。
很快，丫環小斯們把東西收拾好也離開了，偌大的祠堂又恢複了它該有的寧靜與肅穆，而被這群不肖子孫煩了大半夜的杜家祖宗也終於能清靜一下了。不行，他們一定要托夢給這些不肖子孫的爹娘，不要每次罰他們都讓他們來祠堂，再這樣下去，他們一定會氣得從墳墓裏跳出來的。明明每個都並非凡身，卻每個都不把本事用在正經地方，有這種‘非凡’的子孫真不知是他們杜家的榮幸還是不幸？
走出祠堂後，杜凡宇屏退緊跟身後的兩名小廝，收起臉上灑脫自如是神情，轉身向著那個他這幾天都忙得無法前往的地方走去。
石苑，一個石頭堆積的園林，不同於江南園林造景的太湖石，這裏的石頭一點都不奇形怪狀，更沒有景觀石瘦、皺、漏、透特點。這裏的石頭有大有小，不管是超過五丈高的參天巨石，還是僅能握拳的鵝卵小石都結實飽滿、圓潤光滑，且在月光下能泛出點點的青光。
杜凡宇雙手背於身後，漫步於石頭森林之中，微皺的眉頭顯出他此刻正處於思考狀態，直到走到一塊約高六丈寬四丈的參天巨石前，他才停下腳步，伸出手輕輕地摸上光潔如玉的石麵，動作輕柔如摸著戀人秀麗的容顏。
隻見他腳尖一點，身體兩個旋轉便踏上了巨石平整光滑的頂端，然後俯身以手為枕躺在石頭上。
淡淡的月光傾灑在巨石上，石麵泛著柔柔的青光，杜凡宇整個身體被包圍在這種柔光之中。
柔光中，杜凡宇的眼神略帶著幾分思緒，一種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且已伴隨著他很多年的思緒。
每當滿月傾灑之時，他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般走到這石苑來，而隻有躺在這塊石頭上，才能讓他煩亂的心變得稍稍平靜。
說不出原因，道不出理由，從他記事開始就命人尋找天下名石，直到從昆侖山搬回這塊巨石，他才知道其實自己一直要找的不過是月光灑在石頭上的這種感覺，這種讓他熟悉讓他心安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具體是什麼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尤其近三個月，這種感覺時不時出現在他心頭，令他有幾分心神不寧，這種他二十六年人生中唯一不能掌控的東西，也是世人都不知道的致命弱點。
杜凡宇看著空中圓圓的月亮，覺得今日的滿月有幾分朦朧，仿佛隔著層薄紗似的帶上了淡淡的愁緒。剛毅薄唇微微一咧，自嘲的一笑後不禁捫心自問：杜凡宇，你覺得自己是沒事對月興歎，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窮酸文人嗎？
搖搖頭，他可以承認自己是個奸詐狡猾的商人，也絕不承認自己是那種沒事就自怨自艾的窮酸文人。
可是最近這段時間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呢？既沒有任何讓他熟悉的卻以前沒見過的人或物出現，也沒什麼讓他心安的事情發生，且被他那“英明無雙”的母親大人纏得沒有時間到這石苑小憩，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難道是那些世家小姐、名門閨秀的畫像？他記得沒有那張讓他看過第二眼，所以應該不是。或者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雲鳳樓”最近的動作在漸漸增多，但他肯定那絕不會是讓他心安的事情。
實在想不出來，杜凡宇也決定不再多想，事實上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能力手腕，基本沒有什麼事實他想要掌控卻又掌控不了的。就算後麵真的發生什麼，他也不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本事都已具備， 何況能讓他覺得熟悉心安的事情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才對，也許他還有點期待它的到來。
閉上眼睛，杜凡宇在夏日習習涼風中安穩睡去。
第五十三章 人間好複雜
杜府到底在哪啊？
洛陽城內繁華的西大街上，三生彎彎的柳葉娥眉都快打成結，原本娟秀的鵝蛋小臉也因過度的氣惱而皺在了起。
土地公明明說杜家就在洛陽城西大街上，還是最大最華麗的房子，可是她找了半天，連杜府的半個影子也沒瞧見。這麼多房子，一間接一間，樣子都差不多，她怎麼分得清哪家是哪家啊？這些凡人也真是的，沒事幹嘛都擠在一起，洛陽城外明明有很多空地的，他們不在那裏居住，這樣密密麻麻的，他們就不嫌擠得慌啊？
難怪說人間複雜呢，這麼多人住在一起，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不是東家長就是西家短，能不亂嗎？就像剛才，為了小小的一盆水，一對鄰居就大吵起來，不就是一家的水倒到了另一家的門口嘛，至於呼天搶地大吵大鬧嗎？所以說啊，這人間紛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住得太擁擠。要是人間也像他們天庭，每個神仙居住的地方都相差甚遠，各自清靜互不打擾，哪兒來那麼多爭吵那麼多戰爭？而她此刻也用不著在這小小的洛陽城西街瞎轉，從這擁擠的房子中找出杜凡宇的家了。真是麻煩！
就在三生煩惱人間居住問題時，她自己也成了別人的煩惱。一幫盯著她看了半天的人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喂，你們看，這小姑娘都在這裏站了半天了，你們說她到底在做什麼啊？”賣燒餅的指著站在大街中央的三生，對旁邊的幾位攤主問道。
“她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吧？”賣珠花的大娘說道。那姑娘東張西望的，她已經注意她很長時間了。
“不對，她肯定是迷路了。”豆腐大嫂放下手中的豆腐，對賣珠花的大娘說。她看人一向很準，不會錯的，這姑娘一臉茫然，一看就是迷路的樣子。
“也許是在等人吧？”賣糕點的大叔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看那姑娘一臉焦急的樣子，明明就是因為要等沒等到。
“是在找東西啦。”賣珠花的大娘堅持己見。這裏就她的年齡最大，見的人自認也最多，她不會看走眼的。
“是迷路！”豆腐大嫂絕不認輸。
“找東西！”
“迷路！”
“等人！”
賣珠花的大娘、豆腐大嫂和賣糕點的大叔互不相讓，爭執了起來。而由於他們的爭執，旁邊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各抒己見的也越來越多，在這和平的年代，在這慵懶的午後，能有個共同話題來爭論一番打發時間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停——”被人群包圍著的三生終於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嘈雜的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集中在三生身上。“看什麼看，沒見過神仙啊？”
這些凡人果然有夠無聊的，她站在這裏關他們什麼事，值得這麼多人爭論不休嗎？看來人間的紛亂不僅僅和居住有關，最直接的原因還是這些凡人太無聊，對一個素不相識的過路人也能看上半天，居然還為此爭論不休？真是難以理解！
“神仙？你們聽見了沒有，她居然說自己是神仙耶！”驚呼聲在人群中炸開了鍋。
“哈哈……她要是神仙我就是玉皇大帝了。”
“可憐哦，這麼標誌的姑娘居然是個瘋子。”
“造孽呀，不是瘋子也是個傻子！”
“你們這些無知凡人，有眼不識泰山！我是堂堂的姻緣神。”也不看看她是誰，惹惱她當心他們三世三生沒有姻緣。無知的凡人！
“什麼姻緣神？姑娘你就別瞎說了，誰不知道掌管天下姻緣的是月老，哪來的姻緣神啊？”豆腐大嫂勸道。可惜了，這個姑娘長的這麼標誌，要是腦子沒問題肯定能找到一個好人家。她家旁邊新搬來的大兄弟好像還沒娶妻，雖然窮點兒，但人還不錯，這姑娘許配給他倒是剛剛好。
“就是，想唬誰啊？”賣糕點的大叔一吆喝，其他人也跟著哄起來。一時眾人齊叫，好不熱鬧。
“你們——”居然不相信她的話？三生氣憤，沒想到她這掌管姻緣的第一大神在人間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可惡的月老，一定是他在使壞，把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等她回去不給他好看。
這時，睡在三生石上的月老突然打了個噴嚏。奇怪，三生丫頭都下凡去了，誰還會作弄他？
日掛西山，時近黃昏，三生終於找到了她要找的地方。
晚霞中，一座宏偉的大宅出現在她的眼前，朱紅色大門上方兩個鑾金大字正是——杜府！
她是清心寡欲的神仙，她不隨便動怒，她是清心寡欲的，不貪、不嗔、不癡、不怒……深吸一口氣，三生盡量使自己的情緒得以平複。但是真的好難，該死的土地公，居然還敢跟她拍胸脯保證杜府就在城西，害她不但瞎轉了半天還被那些討厭的凡人取笑。結果呢？杜府哪兒在城西，它明明就在城東嘛。要不是她聰明，想著到處找找，怕是現在還在城西亂轉悠。
可惡的臭老頭，要是他敢再出現在她麵前，她一定一腳將他踩進地下，不對，他本來就是地下的，她要一腳把他踢到天上去，然後慢慢折磨他。一根一根拔光他的白胡子，外加白頭發，然後一天罵他三百次，最後一腳把他踹到地獄讓他喝了孟婆湯重投胎。嗯，最重要的是還要取消他和土地婆的姻緣，讓他生生世世打光棍娶不到老婆……真是氣死她了！
哇，她居然出汗了？三生看著滿手的水珠，記得上次出汗是好幾百年前的事，她都忘了那次是被誰氣的了，哼，肯定是月老，除了他還有誰會整天看她不順眼想著方兒的氣她？
可憐的月老，等三生回去他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了！
咦！不對啊，怎麼汗水越來越多了？三生抹抹額頭，怎麼全濕了？抬頭一看，這哪兒是什麼汗啊，分明就是雨水嘛。剛剛還紅霞滿天，怎麼轉眼就暴雨連片了？
可惡的龍王，降雨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忘了他的王妃還是她給找的嗎？嘿，這雨還越下越大了，這恩將仇報的家夥，不知道她最討厭濕淋淋的感覺嗎？哼，遲早找他算賬。
“姑娘，這麼大的雨你站我家門前做什麼啊？有什麼事就進去說吧。”一邊說，杜成禦一邊把自己手中的傘往三生頭上遮去。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被淋病了就不好了。
“老頭，你說這是你家？”三生看著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老頭子，他不會剛好姓杜名凡宇吧？如果他是杜凡宇，她豈不就要給他找姻緣了，這人間的老頭和天上的老頭可不一樣，天上的老頭是老而不死，真正的禍害遺千年，而人間的老頭卻猶如螢火轉瞬即逝。看他的樣子肯定已經年過半百，對於隻有百年身的凡人來說，他在人世的時間應該已經不久了，要給他找段如意的姻緣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小丫頭你怎麼說話的？這是我們杜家老爺，不是什麼老頭？”跟在杜成禦身後的管家不能容忍自家的老爺被人稱作老頭，尤其對方還是個黃毛丫頭。
怎麼又來了個老頭，而且還是凶巴巴的，她的老頭緣不要這樣‘好’行不行啊？
“老頭和老爺有什麼區別？”不同的稱謂而已。三生癟癟嘴，毫不客氣地躲到杜成禦的傘下。做人不要太拘謹，做神就更應該豁達了，所以借他小傘一用是他的榮幸。
“當然有……”
“沒區別，沒區別。姑娘說的對，這老爺啊其實也是老頭。老頭老了也就成了老爺了。”杜成禦打斷了管家的話。
“哼！看見了吧？老爺就是老頭。”三生衝著管家做了個鬼臉，又對杜成禦甜甜的一笑，“看在你還是個不錯的老頭份兒上，我勉強可以改口叫你一聲老爺吧。”
這個老頭看起來還不錯，至少他的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很真，不像月老從裏假到外。所以她決定一定要幫他找段好姻緣，雖然會比較困難，但對於她來說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姑娘你還沒回答我，你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看著眼前這位性情直率的姑娘，他不由自主想起了梅娘年輕的時候，她和梅娘一樣，藏不住心事，什麼都表現在臉上。這樣的姑娘世間少有，他有幸遇到梅娘，而這位姑娘，也許和他那讓人頭疼的大兒子剛好。
看來這個杜成禦是想把三生拐來當媳婦兒，難怪對人家那麼好。可憐的三生，眼力不佳，看來就算被賣了還會很樂意幫忙數錢的。真是個迷糊神仙啊！
“我是來找你的啊！”三生指著杜成禦。
“我？”杜成禦也指著自己，顯然他沒想到她要找人是他，因為他確定自己不認識她。
“你找我家老爺做什麼？”管家立刻轉到杜成禦的前麵，隔開他和三生，仿佛三生會傷害他家老爺一樣。
“喂，你這麼凶做什麼？”為了不被管家撞到身上，三生不得不倒退一步，要不是杜成禦眼急手快把傘給伸過去，她很快就會成為落湯雞。
“我可是來幫你們家老爺找如意姻緣的耶！”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啊，不相信有她這個姻緣神就算了，還要對她如此無禮。她以後再也不要到這凡間來了，這些凡人隻會讓她生氣。
“你要幫我家老爺找如意姻緣？”
“你要幫我找如意姻緣？”
杜成禦和管家同時驚叫，然後相視大笑起來。
“你們笑什麼？”三生被笑得莫名其妙，她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姑娘，你要當媒婆也要先調查一下被保媒的人的情況吧。我們老爺和夫人恩愛有佳，哪兒還需要什麼如意姻緣？ 哈哈……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管家邊笑邊說。哈哈，要是夫人知道有人要給老爺介紹如意姻緣不知道會怎樣？哈哈，不行，他的肚子笑得好痛，這麼搞笑的丫頭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是啊姑娘，我已經娶得如意佳妻，而且已經育有子女四人，現在家庭美滿，不再需要什麼如意姻緣。”杜成禦強忍住笑意。他敢肯定這位姑娘一定是外地人，因為洛陽城內沒有人不知道他和夫人是恩愛夫妻。
“你已經娶妻了？怎麼會？”三生不解，月老都沒拉紅線他那兒來的姻緣？難道是……她下凡的時候路過靈山，看見南極仙翁的靈芝長的正好，一時手癢就摘了一朵，結果被護草仙童看見，費了好些勁兒才甩開那個小鬼。難不成是在那裏當擱了？她隻知道天上一日人間百年，卻不知道山中一時人間也是若幹年。
不過，既然杜凡宇已經娶到如意妻子，那她也就不用再幫他找滿意姻緣了。這樣一來，她豈不就可以回天庭了。嗬嗬……太好了，反正她不喜歡這亂七八糟的人間，回去最好。
“那麼杜老爺你就快告訴我你妻子的名字。”搓搓手，準備聚雲，親愛的石床她馬上就能回來了。
“你到底是不是洛陽人啊，連我們老爺杜成禦的妻子是梅娘都不知道？”這個姑娘真的很奇怪，一會兒要幫老爺做媒，一會兒又問夫人的名字，她到底要做什麼呀？
“我當然不是洛陽人，我可是來自……”三生正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身份卻突然停了下來，“等等，你說他叫什麼來著？”三生緊盯著管家，她剛才好像聽錯了什麼。
“老爺啊？”他除了叫老爺，老爺之外還能叫什麼？
“我是說名字。”
“我叫杜成禦，怎麼，姑娘覺得有什麼不對嗎？”她應該是誤會什麼了吧？
“你叫杜成禦！那杜凡宇是你什麼人？”她好像弄錯了。
“那是我們家大少爺。姑娘你到底是要找我們家老爺還是要找我們家少爺？”怎麼會有人連自己要找的人都弄錯的？
“老爺，少爺？這麼說杜凡宇是你兒子咯？那他是否已成親？”弄錯了沒關係，隻要杜凡宇已經成親，她還是可以照樣馬上回天庭去。
“我們家大少爺沒成親這樣是全洛陽人都知道的事，你怎麼會……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是洛陽人，但你也應該……”
眼看到手的便宜就這麼飛了，三生不免有些失落。
“這麼說姑娘你是找我兒子的，那我們進門再說吧，你看這麼大的雨站在這裏全都濕了。”嘿嘿，進了杜家的門，這個媳婦兒是跑不了了。
“嗯，也隻能如此了。”三生歎口氣，點點頭，跟著杜成禦走進杜家。杜凡宇還沒成親的消息雖然讓她有點失望，不過沒關係，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讓他成親了，到時候再回天庭好了。反正也不會很久，忍耐忍耐就好了。
老爺居然把這個奇怪的姑娘帶進杜家，他就不嫌家裏亂得慌啊？一個脾氣火爆的夫人，四個性格怪異的少主子，現在還要加上這麼個奇奇怪怪的姑娘，老爺也不想想，這受苦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啊！唉，這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呀？管家邊想邊跟著他們走進杜家。
各懷心事的三人都沒發現，雨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
第五十四章 熟悉的初見
石苑。
“大少爺……大少爺……”老管家睜大老眼穿梭於一塊塊巨石中，東繞西轉了大半天就是沒有發現杜凡宇的身影。可憐他這把老骨頭，剛奔到城外把從長安回來的老爺接回府，還沒來得及休息片刻就要到這巨石堆裏找人，真是命苦喲。“小四，你不說大少爺在這兒嗎，人呢？”
“少爺應該在這兒啊！”小四無辜地摸摸腦袋，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他剛剛去書房看過，大少爺不在書房，除了書房大少爺唯一可能呆這麼長時間的就是這石苑了。雖然他一直搞不清楚，為什麼大少爺會對著這些沒什麼好看的巨石一看就是老半天，但和二少爺、三少爺、四小姐比起來，大少爺這一嗜好已經算很正常了。
“應該在這兒還不快找，杵在這裏做什麼，你也想變成石頭啊？”拍拍小四的頭，讓他快去找人，而他這把老骨頭要是再不歇歇可就真要散架了，反正著急的人不是他。雖說他早知道那個石姑娘是個奇怪的人，但也沒想到她居然連一點兒人情世故都不懂，哪有一個大姑娘會跑到別人家裏找人找得那麼急的，要不是夫人攔著，他還真怕她會把整個杜府翻過來。真是，一點兒做客人的本分都沒有！
“少爺……少爺你快出來吧，老爺回來了，在大廳要見你啊……”小四扯著嗓子大喊起來，這麼多比房子還高的巨石沒有規則地擺放在一起，還真像迷宮一樣，要是少爺自己不願出來，他們根本就找不到他。
躺在巨石上的杜凡宇眯著眼睛揉揉耳朵，然後才睜開眼悠然地坐起來，看著就在他腳底下的一老一少，很懷疑他們的眼睛隻能平視，否則他就在他們頭頂，他們怎麼就是看不見呢？
“我爹回來了？”杜凡宇一個縱身跳下去，剛好落在管家的麵前。可憐的老管家被他這從天而降的架勢嚇了一大跳。
“大少爺，你……”能不能可憐可憐他這把老骨頭？再被嚇幾次，他連回家養老都不用了，直接一副棺木送他下葬得了。
“小四，老爺什麼時候回來的？”沒有理會大拍胸口的管家，杜凡宇對著小四問道，“是他一個人還是帶著什麼人一起回來的？”
“卑職也不太清楚，不過聽說帶了個姑娘回來。”他都還沒到大廳看過，不知道老爺帶回來的人到底誰。希望不會是她。
“哦，爹果然把柳如景帶回來了。”他早就猜到爹不會無緣無故一個人跑到長安去，原來還真是跑去給他說親的。他早說過他跟柳如景絕對不可能，他們怎麼就不信呢？以為把人帶回來就能逼他妥協嗎？要是他真的妥協了，他們可是非後悔死不可了！
“大少爺，等等我……”管家大叫著向杜凡宇追去，不過杜凡宇走的太快他根本就追不上。咦，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大少爺老爺帶回來的姑娘不是柳家小姐呢。
老遠的，杜凡宇就聽見他娘的笑聲，奇怪，娘不是一直都不怎麼喜歡柳如景的嗎，怎麼這次見了她會變得這麼高興？難不成是這些天沒有媒婆敢上門來說親，她要破罐子破摔，連自己不喜歡的人都接納了？看來娘這次犧牲巨大呀！
從一進門開始，杜梅娘的手就像是被粘液粘在三生的身上一樣，一會兒摸摸臉，一會兒掐掐腰，待全身檢查完畢後就緊緊拉著三生的手不放，那份親切勁兒連對自己的兒女都沒表現過，仿佛三生不是剛踏進杜家大門不久的客人，而是她最喜歡的孩子。東問西問，上下齊手，就差沒把人家衣服扒了了看個仔細了。
本來實在無人可選的情況下，杜梅娘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受柳如景當媳婦，雖然對於那個明明出自武學世家也會一身武藝卻偏偏表現出嬌媚柔弱更加有些陰陽怪氣的大小姐沒什麼好感，但不管怎麼說她也還是相公的好友之女，且和杜凡宇從小就認識，算來也可以稱得上是青梅竹馬，所以若以父母之命強逼他娶她應該讓比逼他娶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要容易些。哪知柳家卻近日有事，柳如景不便前來。正當杜成禦失望之際，卻在自家門口減到個寶，讓杜梅娘對未來媳婦兒有了新的希望。
這不會就是人間說的熱情吧？真的好恐怖哦！在被這股“熱氣”融化之前，三生趕緊說明來意。
“所以……這麼說你是來給宇兒說親的了？”
“是啊。”三生有些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呀？從她進門就對她又摟又抱的，雖然她石三生是個不拘小節的神仙，但她也沒必要這麼誇張吧，她們有那麼熟嗎？
“哦，真的這樣啊？”杜梅娘有些失望，這姑娘打一進門她看了就喜歡，不但長相可愛討喜，而且毫無做作直言直語，不像她見過的那些富家千金，坐著就坐著，站著就站著，一動不動的像一尊尊雕像，好不容易問出一句話吧，還說得像蚊子嗡嗡一樣，看了就讓人不自在。唉，隻可惜好不容易喜歡的姑娘卻不是來給她當兒媳婦兒的，害她白高興一場。
“怎麼，你不相信我能給杜凡宇找段好姻緣嗎？”三生看著杜梅娘，難道她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哼，敢看不起她堂堂姻緣神，她一定要說到讓她相信不可。隻不過三生還沒來記及開口說服杜梅娘，另外一個質疑她能力的人也來了。
“是誰要給我找段好姻緣？”杜凡宇邁進大廳，沒看到他印象中那抹故作嬌弱的身影，偌大的廳堂除了他爹娘，就隻有一個陌生的青衣女子。因為是背對大門站立，所以他看不見她的長相，隻是那飄逸的長發，秀麗的身段讓他猜測這應該是一個長相不錯的女子。不知為何，僅僅這個背影就給他一個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她是他們家一表三千裏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也許，反正他們家的親戚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能見上一兩麵的就已經算是比較親的了，當然，這個比較親隻是對於那些來攀親的人而言。畢竟樹大招風，洛陽首府這個頭銜太煞人。
“你是杜凡宇？”三生轉身，映入眼簾的是如深潭般見不到底的眼睛，如刀刻般剛毅深邃的五官，如蒼鬆般挺拔的身材，這神韻哪像個普通凡人，就是和天神相比也毫不遜色。最最奇怪的是，居然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她明明才是第一次看見他啊？
杜凡宇看著眼前的女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著他，小小的瓜子臉還沒有他的一個手巴掌大，到他肩膀的高度不算高也不算矮，玲瓏有致的身材不顯得胖也不覺得瘦，最特別的是那一襲石青色的長裙居然泛著淡淡的青光，如月光照在青石板上的溫潤光澤。
這樣一個女子，沒有絕色的容顏，卻讓他看了打心裏覺得舒服；這樣一個女子，他以前從沒見過，卻讓他覺得似曾相識；這樣一個女子，明明不知身份來曆，卻讓他莫名心安。難道……這些天讓他有那種感覺的不是因為什麼大事即將發生，而是某個人的到來，比如眼前這個女子？
“喂？你到底是不是杜凡宇啊？”這人是呆子還是傻子啊？從她轉過身就兩眼直直地盯著她，她知道自己的長相在仙界隻算下等，無法和嫦娥、玄女相提並論，但他也不至於像見了鬼似的嚇得連眼睛都不會眨了吧？她長得可比那些羅刹鬼好得多耶！
石三生皺皺眉頭，輕輕倒退兩步到杜成禦身邊，伸出小手拉拉他的衣袖。和這些奇怪的人相比，她還是覺得這個老頭應該比較容易溝通。
“杜老爺，他真的是你的兒子杜凡宇？”
“是啊，他就是你要找的杜凡宇。”杜成禦收起看好戲的表情，很認真的點頭確認。
“對對對，沒錯，他就是我的大兒子杜凡宇，你看他不但長得英俊瀟灑一表人才，更是做生意賺錢的高手，而且生活自理，連丫鬟都用不上，嫁給他的女子啊，將會成為這個天下最幸福的少奶奶，不但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成群的仆人可以使喚，更加是不用伺候相公，想做什麼做什麼。什麼三從四德，婦工婦容限製女人的規定在我們杜家都是不存在的。所以三生啊，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杜梅娘趕緊拉著三生的手開始客串“王婆”的角色，而就在她麵前的兒子則變成了一個大西瓜，被她誇成天下最好的“瓜”了。
石三生瞪著眼睛看著杜梅娘，雖然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但是她都沒怎麼聽懂，杜凡宇長得好不好，會不會做生意賺錢，生活上用不用丫鬟，還有他們杜府的什麼規定，關她什麼事啊？這些會對她幫杜凡宇找姻緣有影響嗎？
石三生艱難的轉動著眼珠子，思考良久後，終於明白了。掙開杜梅娘的手，走到杜凡宇的麵前，豪邁的說道：“杜凡宇，我是來幫你找一段好姻緣的，有什麼要求你盡管提出來，我一定會滿足你的。”
因為他本身的條件按凡人的看法來看應該算是不錯的，所以在挑選姻緣的時候就應該以他的意向為主了，剛剛這位大嬸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什麼？”杜凡宇沒有回答，杜梅娘倒是驚呼起來，敢情她剛才講了半天都是在對牛彈琴了啊？
“夫人，少安毋躁、少安毋躁！”杜老爺把杜夫人拉到自己身邊，知子莫若父，從不正眼看女人的杜凡宇從踏進大門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石三生身上，就足以說明這次有戲咯。
石三生被杜凡宇專注的眼神看得有幾分心慌，為了鎮定心神，她深吸一口氣，對著杜凡宇用十分堅定的口吻說道：“需要什麼樣的姻緣，或者想娶什麼樣的女子，你盡管告訴我，我一定會讓你如願，並保證給你一段可以美滿三世三生的姻緣。”
杜凡宇還是沒有講話，隻是單手環胸單手捶著下巴的看著石三生，良久，在石三生都要以為他是聾子或者啞巴的時候，他才放下手，開口問道：“什麼樣的姻緣，什麼樣的女子都可以？”
石三生長歎一口氣，還好不是啞巴或者聾子，不然會溝通更困難的。
“沒錯，隻要你能說得出，我就一定能辦得到。”沒有拍胸脯，但三生挺挺胸膛，意為保證自己是說話算話的。哼，想她堂堂姻緣神，難道還怕完成不了他小小的要求？
“好，我心中倒是有一個合適人選，如果你能把她找來，我就願意成親。”杜凡宇的視線仍沒有離開石三生，所以沒有發現他這番話除了讓石三生喜笑顏開外，更讓傍邊站著的杜梅娘雙目圓睜，不由得看著握著她雙手的杜老爺。
用眼神問道：這臭小子什麼時候有意中人怎麼告訴她一聲？害她白忙活了三個月。可惡！
不急不急，看看再說！杜老爺也以眼神回答
“真的，那她叫什麼名字，家住何處？”石三生當然歡喜了，既然他都有合適人選，她隻要把人找來，讓他們拜堂成親，然後把那女子的名字帶回天庭就算完成任務，從此又可以過她輕輕鬆鬆的神仙生活了。
臭月老，這次就讓你看看我三生的辦事效率！敢一腳把我踹下凡間，就等著接受我的“回報”吧！哈哈……三生心裏的小人樂開了花。
“她姓氏名誰我還沒問，家住何處也還不知。不過……”瞟見邊上看好戲的父母，杜凡宇故意停頓了下來。
“不過怎樣？”三生再上去一步，幾乎整個人都快湊到杜凡宇身上了。
“你跟我來。”不想變成別人消遣的對象，杜凡宇順勢拉著石三生的手，轉身走出了大廳。
“喂，臭小子，你要把三生拉到哪裏去啊？”放開杜老爺的手，杜梅娘說著就要追上去，卻被杜成禦給拉了回來。
“老爺你拉著我做什麼，我要去看看那個臭小子到底搞什麼鬼。”
“夫人呐，那小子擺明了是不想讓我們聽到他接下來的話，你這樣明目張膽的追去，他隻會跑得更遠。”那小子的功夫可遠遠超過他娘了，要真跑起來，梅娘帶著他可是追不上咯。
“不然怎麼辦？”
“明的不行，咱們還可以來暗的嘛！”
“暗的？哦……暗的！”
杜夫人和杜老爺相視露出壞笑的表情，然後偷偷摸摸向著剛才某人離開的方向跟去。
第五十五章 杜凡宇的意中人
石三生被拉著走出大廳，穿過一個廊又過了一座橋，通過一個花園兩個庭院，進入一間書房後，杜凡宇都還沒放開她的手。
“喂，你們凡人不是最忌諱那個拉拉扯扯什麼不親的嗎？”看著被他拉著的手，雖然她沒什麼經驗，但常識還有點好嗎。別想欺負她不懂人間的規矩。
“是男女授受不親吧？”杜凡宇放開手，打量她的眼神不覺又深了幾分。
“是這樣說的嗎？男女授受不親！”石三生嘟囔著重複了一遍，“哎呀，不管這是什麼親不親的了，你現在隻要告訴我想找什麼樣的姻緣，我幫你找到後就可以回去了。”凡間好複雜，說話好拗口，她還是喜歡天庭美美的睡覺日子。
“回去？回什麼地方去？”杜凡宇眉頭忽然一皺，她打算這麼快就離開？
“當然是回天……什麼地方你不用管啦，我隻欠你一段美滿的姻緣，還給你我們就兩清了。”石三生果然很具備石頭的性子——一點不會隱瞞！
她欠他一段美滿的姻緣！杜凡宇咧嘴一笑，這個說法他喜歡。
“你笑什麼？”她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凡人的思想果然不是他們這些神仙能弄得懂的。“剛才說的那個，‘不過什麼’是什麼？是知道你想要娶的那個人的其他什麼消息嗎？”
杜凡宇沒有回答三生的問題，而是習慣性的撥著書桌上的算盤，商人的本質就是算計。
這又是什麼東西？石三生跟在走到書桌邊，看他撥著奇怪的珠子，視線在杜凡宇和算盤間來回轉換了三圈之後，終於忍不伸出手搶過算盤，學著他的樣子撥起來。
這邊上四個珠子，這邊下一個珠子，然後再上再下，這個東西還是蠻好玩的嘛！
“什麼人都可以嗎？”杜凡宇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玩了會兒才開口。
“啊？”石三生停下撥珠子的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隨即走到他身邊，很自覺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剛才不是跟你告訴你了嘛，什麼人都可以，隻要你能說出來，我一定幫你找到。”怎麼回事啊？這個人是腦子不清楚還是怎樣，剛才才說過的話又要她重複一次。
“這個姓氏名誰，家住何處我剛才也說了，我還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畫出她的長相，讓你照著去找人，你覺得怎樣？”
“哎，這個方法不錯，杜凡宇，看不出來你還是聰明的嘛！”三生開心的拍拍杜凡宇的肩，看來她剛才是誤會他了，其實凡人也不都是那麼差的。
隻是忙著開心的三生沒發現杜凡宇露出了一個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杜凡宇沒有叫守在門外的隨身小廝，而是親自走到書桌前鋪紙研磨，提筆作畫。
作一幅人物丹青需要多長時間？
石三生沒作過畫，也沒見人作過，所以自然不知道。
不過看他畫得那麼認真，她也不好意思打擾，目光從書桌上往邊上移開，書桌旁邊是個大大的書櫃，靠牆立著，上麵擺滿了一摞摞的看著像書又和她以前見過的書不太一樣的東西，那到底是不是書呢？不自覺地移動著步子走到書櫃前，取下一本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全是數字。
“好奇怪的書？！”隨便翻了幾頁又放回書架上，目光很快又被書架邊的花瓶吸引，腳步也跟著移了過去。完全沒注意到在她靠近書架時，杜凡宇拿畫筆的手停了下來，直到她無趣的走開，他才繼續畫。
花瓶過去是一個珍珠穿成的簾子，三生伸出手握住一把，放在耳邊聽了聽，又舉到半空中看了看顏色。
“居然是南海的珍珠，的確比東海的好很多！”點點頭，然後放下珍珠往內室走去。
杜凡宇作畫的手又頓了頓。
簾子後麵是個放著一張軟榻的休息室，牆上掛著梅蘭竹菊四幅畫，三生看了眼牆上的畫，視線落在了鋪著緞麵的軟榻上。伸手摸了摸，按了按後，移動嬌臀坐了上去。
“哇，軟軟的，有點像躺在雲朵上的感覺耶！”說這話的時候，石三生已經整個人躺到軟榻上去了。
“畫好了！”杜凡宇放下畫筆，隔著簾子看著躺在軟榻上打滾的小小人兒，她應該是根本就沒聽說過不矜持兩個字吧？
“真的，我看看。”石三生一個圈滾了站起來，從內室跑到書桌邊，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她的任務對象。
“這個人——”
“怎樣？”杜凡宇身體前傾，雙眼微眯，期待她的回答。
石三生趴在書桌上看看，又拿起來，左看看又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這個人，我明天就給你找來。”還以為他要娶的是什麼與眾不同的女子，原來也不過如此嘛，和玄女姐姐相比，這個女子可是差遠了，不過凡人應該是不能和神仙相比的吧？神仙會長生不老，凡人的美醜不過短短數十年，最後都將化為一堆白骨，所以長成怎麼其實應該不那麼重要才對。
“咳咳——”活了二十六年，杜凡宇第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難道他許久不作畫，作畫的水平退步如此嚴重？
“你怎麼啦？”石三生把畫“折”起來，看見杜凡宇咳得厲害，不免覺得奇怪，明明看著身強力壯的樣子，怎麼會無緣無故咳得這麼厲害？不過，聽說凡人的生命脆弱的跟螞蟻一樣，輕輕吹一下就死了，他應該不會是……
“杜凡宇，你現在可不能死啊，我還沒幫你找到姻緣呢！”要死也要等她把這畫上的女人找來，拜堂成親，她回天庭以後再死啊！而且那時她還可以和閻王爺套套交情，讓他轉世投胎到和好人家還可以讓這畫上的女子早些相識，那他這三世的好姻緣不就沒問題了。看看，她可是很負責人的神仙呢！
“撲哧——”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杜凡宇因為石三生的這番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奇怪的小女子，她的小腦袋瓜裏到底裝的是什麼啊？
“你笑什麼啊？”她剛剛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我笑你從哪兒來那麼多奇怪的想法。”杜凡宇說著，伸出手從她手裏把畫接過來，看著被她折得七七八八的畫，連畫都不會卷的女子，應該也不多吧？
石三生伸手指指自己，她的想法奇怪，是他們凡人的言語行為奇怪才對吧？
“算了算了，反正你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石三生擺擺手，從杜凡宇手裏搶過畫，“反正你要找的人就是她了，對吧？好，那我就幫你把她找來，你到時候可不許反悔。”還是完成任務比較要緊！
“若是她，絕不反悔！”杜宇凡表情嚴肅，隻是眼睛沒有看著畫中人，而是盯著石三生。
“好，君子一言，駟馬不追！”凡人好像是這樣說的吧？因為難追所以就選擇不追才是明智的決定。
“撲哧——”杜凡宇估計自己往常一個月的笑容都沒有見她這一會的多。
又笑？石三生收起畫，轉身離開，他這麼愛笑就自己在這裏慢慢笑吧。
隻是她開門的速度太快，讓貼在門上的兩人還沒來及的躲閃，直直的摔了進來。
“你們怎麼了？”石三生看看門，又看看躺在地上幹笑的杜老爺杜夫人，奇怪，他們又不是門神，怎麼會從門上摔下來？
“嗬嗬……剛剛走的太快，一時沒穩住。嗬嗬……”杜梅娘尷尬地笑笑，死都不會承認他們在貼在門上偷聽了半天。不過杜老爺的表情可是比她的自然多了，爬起來還鎮定自若地拍拍衣上塵灰。
“是嗎？原來不是娘又拉著爹在練輕功啊？”杜凡宇走上前，一臉什麼都知道的表情，完全不把他老娘小手握成拳的警告放在眼裏。對於他娘曾經做過的“驚天大事”他可是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輕功？那是什麼東西啊？沒聽過也不想了解的石三生拿著畫準備繞過兩尊“門神”，她現在急著去找人，可是卻有人不打算這麼放她走。
“三生，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啊？”杜梅娘親熱的拉著石三生手，不過眼睛卻不停地向著她手裏的畫瞟去。
“找人啊！”不然她還能幹嗎？拉拉手，沒放開，再拉拉，還是沒放開。石三生不由得抬頭看著杜夫人，怎麼他們這些凡人都喜歡抓著她的手不放，她的手是香窩窩嗎？
“那個……你手裏的畫可以給我看看嗎？”
“這個啊？可以啊。”石三生把畫遞過去，忙著接畫的杜夫人自然也就放開她的手了。
杜老爺擠到杜夫人身邊，看著她打開畫紙，看見畫裏的人兒果然是他心裏想的那個時，不由得會心一笑。
“這個？”杜夫人看看畫，又看看三生，再轉頭看看杜凡宇，最後對上杜老爺“暗示”的眼神後，把畫還給了三生。
“你認識畫裏的人嗎？”
“我不認識啊，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找不到人，我明天肯定把人帶到你們麵前。”三生接過畫，對杜夫人說也對杜凡宇說。找人對她來說，隻是小菜一碟，到土地公那一查不就知道了。
“我不擔心，我一點兒都不擔心。”杜梅娘搖搖手，她現在隻擔心怎麼把人留下來，“對了三生，你看現在天色已晚，就算要找人也要明天是不是？不如我先給你安排了住下，找人的事我們不急，慢慢來啊。”
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杜梅娘就拉著三生的手去安排住處了，留下一對父子在書房大眼瞪小眼，瞪出的結果是。
“她什麼時候才會發現畫中的人其實是她自己？”杜成禦問。
“這個嘛，爹應該更清楚才是，畢竟是你帶回來的人啊。”
這對狐狸父子相視一笑，父子間的默契盡在不言中。
第五十六章 居然敢戲弄神仙
杜府的廂房分為東廂和西廂，東廂是給比較尊貴的客人住的，所以不管是從房屋的建築還是房內的裝飾都是比較豪華的，而西廂恰恰相反，隻是給普通客人居住，所以條件根本就無法和東廂相比。像三生這樣重要的客人，當然會被安排在東廂，不僅因為這裏是個獨立的院落，更重要的是它和杜凡宇的“廷宇居”相當接近，透過院牆裏的漏窗，也隻有一池之隔，站在院門就可以相互對望，杜梅娘這麼做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第一次住進凡人的房間，三生對什麼都覺得好奇，從進屋開始就東摸摸西看看的。紅木大衣櫃，桃木的梳妝台，彩釉陶瓷花瓶，絲綢雙繡仕女屏風……她一件一件地細細看來。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世人都以為神仙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其實神仙也和人一樣，有博學的也有寡聞的，而石三生恰恰屬於後者，一個對人間諸事完全不懂的神仙。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原本僅是一顆普通的石頭，無知無覺無思無想，安安穩穩地靜躺在昆侖之巔，不管外界紛擾也不管世事變遷，無憂無慮地吸收著天地的精華，日月的光澤。直到幾千年前的某一天，王母娘娘路過昆侖山，發現這塊石頭裏居然睡著一個成型的精靈，剛好天庭需要一個主管人間姻緣的天神，而無欲無求的三生剛好符合王母的條件，所以一紙令下三生由一個小小的石頭精靈變成了掌管天下姻緣的神。成了神的三生仍保持著以前的習慣，每天都靜靜地呆在三生石上，管不了天庭的大事也不管人間的小事，名為姻緣神實則從未真正管過一段姻緣，都是月老把一切做好，要不是月老堅持要把擁有三世好姻緣的人刻在三生石頭上，她恐怕就成了真正的擺設了。
而這次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三生第一次真正來到人間，因為以前她隻是被其他神仙拉著在空中隨便轉了轉，對人間的了解她也是從其他神仙口中得知，何況她天性單純，人家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尤其幾位仙女思凡被貶後，王母娘娘就越來越對凡人沒有好感，從她口中說出的人間自然好不到哪裏去，而三生在天庭接觸最多的除了月老就是王母了，所以受王母影響，她對人間的感覺也好不到哪裏去。一直都認為這是一個又擠又亂又複雜的環境，這次要不是被月老騙，她是絕對不會下凡來的。
但是，現在她的感覺似乎有點兒不一樣，具體是哪兒不一樣她也說不過來。雖然這些凡人都很奇怪，說話做事都讓她難理解，但有些地方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就像杜老爺杜夫人，他們對她的熱情雖然有點兒讓她接受不了，但卻是她在天庭待了幾千年都沒見過的。還有那個杜凡宇，雖然一會糊塗一會聰明一會又莫名其妙的大笑挺奇怪的，但看著他總是會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縈繞在她心間，而且居然還有一種虧欠他很多的愧疚感。
搖搖頭，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妝盒。她都想到哪裏去了，她最多也就是不小心把杜凡宇的姻緣弄丟了，找一段還他就是，怎麼會欠他很多？何況她可是神仙耶，要傳對一個凡人有虧欠，她還不被其他神仙取笑啊！
沉浸於自己的思考中，三生沒發現房間裏多出了一個人，而且已經喚了她好久了。
“小姐，小姐……”見三生沒有任何反應，芸香又上前走了兩步，“小姐？”
回過神，三生看見離一個綠衣女子站在離她不到一丈的地方。她穿的是杜府丫環統一的衣衫，看樣子應該是杜府的丫環，隻不過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鼻子，圓圓的嘴， 簡直就像一個小肉丸子，哈……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圓的人啊？不過倒是滿可愛的。
“小圓子，你是在叫我嗎？”這裏隻有她們兩人，應該是在叫她了，但她怎麼會叫她小姐呢？不是隻有杜夫人的女兒才是杜府的小姐嗎？這人間連稱呼都這麼奇怪，變來變去的，一會兒姑娘一會兒小姐，待會兒她會不會又變成夫人啊？
“小圓子？奴婢叫芸香不叫小圓子，以後就由奴婢伺候小姐，小姐有什麼需要請盡管吩咐奴婢，奴婢一定會為小姐做好的，要是奴婢有什麼不足之處也請小姐告訴奴婢，奴婢一定會盡快改正，奴婢還……”芸香的一張小嘴就像放鞭炮似的，劈裏啪啦說起來就沒完。
“停！”三生把手擋在芸香的麵前，打斷了她沒放完的鞭炮，“你不用說了，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叫芸香，是杜府的丫環，而現在被派來伺候我了，是這樣吧？”
“是。”芸香點點頭，不敢再多語。杜梅娘之所以讓她來照顧三生這位貴客，就是看上了她那股子的機靈勁兒，察言觀色是她的強項，同時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她又會分得很清楚，這樣的丫環，最適合用來伺候貴重客人。
“是誰讓你來這兒的？”三生繞到芸香身後，思考著要不要告訴她自己不需要丫環。
“是夫人吩咐奴婢來的，夫人說小姐是杜府的貴客，交待奴婢要像對待自家小姐一樣對待你。”芸香如實轉達杜夫人的交待，其實現在杜家上下誰不知道小姐的身份非凡，她不但是老爺親自帶回來的，夫人非常喜歡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少爺對她和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樣，居然親自牽著她的手在家裏“散步”，所以大少奶奶的位置絕對是她的沒錯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三生點點頭，“那你剛剛叫我有什麼事嗎？”
“夫人請小姐到飯廳用膳。”芸香轉過身麵對著三生，被人從後麵審視的感覺不好，有點兒毛骨悚然的。
“用膳？不用了，不用了，你去跟你家夫人說，我從來都不吃飯，讓他們不用等我，自己吃吧。”三生搖搖手。對於凡人來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就餓得慌，對她來說吃飯反而是麻煩。記得上次吃東西還是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不過為了省事，她也隻啃了那個看起來好看，吃起來卻不怎樣的蟠桃而已，沒辦法，王母的麵子她不能不給嘛！
“啊？從來都不吃飯？”芸香瞪大眼睛，她是不是聽錯了，哪有人從來都不吃飯的？
“哦……我的意思是我還不餓，還不想吃飯。對，就是這個意思。”呼，好險，她都忘了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是神仙，不然這些人又要想街上那些人一樣覺得她腦子有問題了。
“可是……”芸香滿臉為難之色，夫人都親自下廚給小姐準備晚膳了，她要不把小姐請去怎麼跟夫人交待？
“可是什麼可是？我說不吃就不吃嘛，難道他們還要逼我吃啊。”奇怪，不吃飯都不行啊？他們又不是王母，她何必委屈自己給他們麵子。
“哦，那芸香告退。”行了個禮，芸香轉身走了出去。沒到這裏之前，管家就告訴她小姐是個奇怪的姑娘，要她好生伺候著，免得出了什麼錯她擔待不起。開始她還不信，認為小姐最多也就脾氣不好些，因為大戶人家的小姐脾氣通常不怎麼好，她小心些便是了，可是剛才她打擾了小姐思考，小姐都沒有生氣，說明小姐的脾氣並不怎麼壞，隻是小姐說的那些話，真的好奇怪，哪有人會不吃飯的？也許她應該稟報夫人，說小姐想在房中用膳。
看到芸香走遠，三生才鬆了口氣。轉身走到屋子中央的圓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畫像，仔細的看了一遍，彎彎的眉，圓圓大大的眼，小小的鼻子如櫻般的嘴，搭配在鵝蛋般的小臉上，為什麼這女子也會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呢？她以前見過她嗎？
算了算了，不要看了，等明天去土地公那裏把這女子的資料查出來，然後把人帶來給杜凡宇後她還是趕緊回天庭吧，這個凡間太奇怪，讓她覺得自己都變奇怪了。
放下手中的畫，三世決定不想這個讓她感到奇怪的事情了，繼續在房間裏東看看，西摸摸，一直來到屏風後，看見了一張裝飾華麗的大床，便興奮地躺了上去。
哇，這床好軟，睡起來好舒服哦！真想不到，凡間居然有這麼舒服的床，等她回天庭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床帶走。那麼以後就可以天天睡了，嗬嗬。
想著想著，三生的眼皮就慢慢得合在了一起。把所有奇怪的感覺和思緒全拋到了九霄雲外，真是本性難改呀！
天色開始變亮，書房內如炬燈火卻沒有半點熄滅的意思，跳動的火苗訴說著它的主人已挑燈夜戰了整晚。
半丈見方的書桌上，右上角已堆滿兩大摞賬本，而左上角則整齊地放著一摞寫好的信件，待手中的最後一張箋紙寫滿後，杜凡宇才放下幾乎已握了一晚的狼嚎毛筆，然後右手在書桌上輕叩了兩下，一個黑影便推門而入。
“主人有何吩咐？”黑衣人彎腰，雙手抱拳聽後差遣。
“這幾份賬冊有些問題，你調查清楚。”杜凡宇瞟了眼書桌的右上角
“是。”
黑衣人抬手，去過書桌右上角的小摞賬冊。
“把這些信件分發出去，吩咐各地掌事嚴格按上麵的計劃行事。”杜凡宇看著書桌的左上角。
黑衣人又抬手，去過書桌左上角的一摞信件。
“這份調查你親自去完成，能多詳細就給我查的多詳細。”杜凡宇折好手中的箋紙。
黑衣人彎腰，接過杜凡宇手中的箋紙。
“結果一出來就馬上呈報給我，其他事情你就自己看著處理，接下來的一個月，我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擾，包括‘雲鳳樓’。”一字一句交代得清清楚楚，尤其最後的“雲鳳樓”三個字更是著重強調。
“卑職遵命。”黑衣人深深一鞠躬後，轉身離開。
杜凡宇這才站起神來，活動了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腰身，推開窗戶，陽光立刻灑滿整個房間，大掌一揮，屋內的燭火頓時熄滅。
挑燈夜戰不是他的習慣，但預感到接下來的至少一個月，他的時間將會被某個與眾不同的人兒占滿，他自然也很樂意配合，所以辛苦點把公事都提前安排好。
想起昨日那個小人兒在這書房的一舉一動，杜凡宇剛毅薄唇不禁微微一揚，泛出如清風拂過湖麵的淺淺波紋，這個波紋從嘴角一直蕩漾到心底。
波紋還未撫平，眼神瞟見珠簾後麵的軟榻，便移動腳步走了過去。
坐下，輕輕地摸如絲般光滑的緞麵，又輕輕按壓了幾下，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軟榻居然這麼柔軟舒服。隻是，躺在雲上的感覺是什麼樣？
搖搖頭，那個小女子怪異的思維模式，應該不是他能完全理解的吧？
杜凡宇站起來，準備去東廂房去看看昨晚睡得那麼甜美的小精靈醒來了沒有？才走出內室，就看見一個“冒火”的身影踏進了書房。
“杜凡宇，你是不是活得不賴煩了，居然敢戲弄我？”
石三生啪的一下把手裏的畫拍到杜凡宇麵前的茶幾上，為了控製自己不會在盛怒之下真的把這居然還有膽對著他笑的家夥送給閻王爺，她趕緊在心裏默念她的神仙心經：她是清心寡欲的神仙，她不隨便動怒，她是清心寡欲的，不貪、不嗔、不癡、不怒……深吸一口氣，三生盡量使自己的情緒得以平複，但是真的好難，這個該死的家夥，居然畫的人是她？！
為了盡快找到他的美滿姻緣，她連最愛的美美睡眠都犧牲了，天才微微亮就起床，拿著畫離開杜府前往土地廟，想要讓土地公把畫上人的資料調出來，好讓她直接去接人來杜府，可是那個老東西聽了她的說明後對著畫大笑不已，還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糊塗的大神，居然都不認識自己的畫像。
自己的畫像？她好像隻有飛升成仙時，用天上的照仙境看過自己的樣子，覺得很普通跟天上的仙女比起來差遠了，所以就懶得再看。這一晃都上千年，她要還記得自己的樣子才奇怪呢！
但是……石三生瞪著仍一臉雲淡風輕的杜凡宇，他把要找的人畫成她的樣子是什麼意思？
“好了，不要生氣了，喝杯水吧。”杜凡宇倒了杯茶遞到三生手邊，似乎早已料到她會在“找到”人後出現這樣的情緒，所以一點也不吃驚。
“咕嚕咕嚕——”三生接過茶杯，一口氣把水灌下去，完全忽略了茶水中有她最討厭的苦味。又默念了一次心經了，情緒終於平複了些。
“好，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重新畫一個人。”她是神仙，應該要有神仙的度量，她不能和一個凡人動怒。也許這個杜凡宇隻是覺得她的樣子比較好畫，才畫成她的，所以不應該和他生氣。吼，其實最主要的是和他生氣也沒用，她還不是要照樣完成幫他找段好姻緣的任務。
“你還不明白嗎？”接過她手裏的空杯放在桌子上，然後用他的雙手握住她的雙手，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認真的說道：“我要找的人是你，我要娶的人也隻有你，你就是我的姻緣。”
“什麼？！”三生趕緊甩開他的手，倒退三步。對於出乎她意料的答案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隻是本能的選擇後退。
“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這句話你昨天可是強調了好幾次哦！怎麼，這麼快就想出爾反爾了，難道你不知道人無信則不立嗎？”杜凡宇跟著向前，如對獵物步步緊逼的獵戶。
“我是神又不是人，在人間立不了我還可以上天啊！你倒是會選，要我堂堂的姻緣神嫁給你，豈不讓我違背天條，到時候遭到天譴的又不是你。不過是不小心把你緣定三生的人名字刻露了，就要讓我付出這麼重的代價。杜凡宇你也太狠了吧？”三生小聲地嘟喃。哼，想娶她，簡直是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