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月葬在了母親身邊,我跪在那裏,對她們說了一萬句對不起。
然後,我足不出戶,在家鄉破舊的小屋裏呆了一個月,躺在小時候和鄒月一起睡覺的大木床上,回憶起童年的片段,心如刀絞。
林啟正來了無數次,經常整夜守在樓下,希望與我相見。我沒有見他,我在電話裏對他說:“求求你,別讓我看見你,我真的承受不了。”後來,我連他的電話也不再接了。
一個月以後的某個早晨,我剛起床,正在刷牙,大姨帶進來一個人,喚我,我轉身,竟是左輝。手中的牙刷口杯,統統掉到地上,我含著滿口泡沫對左輝說:“鄒月她不聽話,她死了。”
左輝走過來,撿起口杯和牙刷,放在水龍頭下衝衝,接好水,重又遞給我,說:“我知道了,把牙刷了,把臉洗了,跟我回去吧。”
我真的跟他回了城。我沒有問他怎麼出來的,為什麼能出來。是林啟正的人情又能怎樣?我和他之間,鄒月幫我們畫了句號。
我開始重新上班,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每一個人都上來向我表示慰問,但他們看我的眼神,是那麼意味深長。好在我已經不在意,比起生死,淪為笑柄又如何?
我將那部手機、那根項鏈,那張信用卡,和那幅莫明其妙的菩薩畫放在一個盒子中,密密地封好,請高展旗還給了林啟正。
高展旗回來後,坐在我桌前,歎著氣說:“唉,多好的一對,說散就散了。”
我低頭工作,沒有搭理他。
他繼續說:“你沒看見林啟正打開那個盒子後的表情,鄒雨,你算是幫我出了一口鳥氣,總算讓我看到他被打敗的樣子!”
我心痛難當,隻能繼續低著頭,假裝無動於衷。
高展旗竟不放過我,伸頭過來觀察我的表情:“嗨,如果還需要我借個肩膀,趁我還在,早點說。”
我抬頭,瞪眼吼他:“行了!滾遠點,小心挨揍!”
他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出了門還不忘回頭加一句:“野蠻女友,我喜歡!”我知道他想逗我開心,雖然徒勞無功。
我走到窗前看風景,一個月不在,那座人行天橋終於竣工了。很奇怪,我的眼裏居然幹燥無比,原來,在最大的悲傷裏,眼淚都嫌奢侈。
幾天以後,我們突然接到致林公司的一份公函,要與我們解除法律顧問的合同關係,沒有理由,他們並不打算收回已付出的顧問費。
再過了兩天,陸陸續續又有幾家顧問單位提出了相同的解約要求,還有幾個正在接觸的大官司的當事人,也不明原因地斷了聯係。
鄭主任和高展旗焦慮地四處周旋,想挽回頹勢,但他們沒有向我提任何要求,雖然,我們都知道,是誰在這麼做。
直到有一天,我做顧問的那家銀行,也要求與我們提前解除合同,我問他們:“為什麼?”
“不知道,上麵的旨意。”
“哪個上麵?”
“具體我們也不清楚,總之,很遺憾不能繼續合作。”
林啟正如此仗勢欺人,忽然我就爆發了,我直接打了個的,去了致林公司。當然,我並沒有如履平地,保安已經認不出我,經過層層檢查,層層登記,層層通報,當我走到他辦公室門前時,他打開門,站在門邊等候著我。
再見,恍如隔世,他瘦了,憔悴了,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扶著門,深深地望著我。
我的心,幾乎要衝破胸膛,直接飛到他的懷中,但我,隻是站在離他兩步遠,不敢靠近半分。
“進來再說。”他開腔,聲音嘶啞。
我走進去,他關上門,我在前,他在後,我沒有回身,他也沒有挪步,許久的沉默後,他低聲問:“最近好不好?”
我微微點頭。
“那些解約都是暫時的,過幾天你們可以恢複合作,包括和我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