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在一陣顛簸中醒來,馬車車軸吱呀吱呀艱難地推著輪子向前滾動,連著車上的人也隨著那單調的聲音一蕩一蕩的。
流蘇還未完全醒透,那迷藥藥性極強,她到現在仍是有些暈暈乎乎,頭也疼得厲害。
眼前一片藏藍灰蒙,看不清楚,她輕輕呻吟一聲,卻發現竟發不出聲音來,嘴巴上被粗布堵住了,雙手也被綁在身後,她全身蜷縮在一起,連腳也動彈不得,這一路過來,早已失去了知覺。
流蘇一陣迷茫,之後猛地想起,她被人算計了!
香穗聯合外人算計了她!
她想起當時香穗以小姐的名義將她騙到側門,而後一名中年婦女將她迷昏,之後的事。。。流蘇使勁甩了甩頭,她想不起了。
馬車仍在前行,流蘇知道自己這是被綁架了,隻是不知前路是哪裏。
她現在無心去想香穗為何要害她,設法逃出去才是最要緊的。
她試著挪動身子,卻無奈全身發麻,一動就疼得厲害,那繩子又綁得緊,稍一扭轉就陷進肉裏去,磨得她的手腕紅腫破皮,卻還是沒有鬆動分毫。而且不知馬車已經出發多久,她現在又餓又渴,全身無力,實在沒有精力掙脫束縛。
此時旁邊傳來一陣響動,流蘇登時繃緊身體,她方才隻顧著想方設法解開繩子,竟不料馬車裏還有別人。是誰?她腦子裏浮出之前那個強壯的中年婦女。
果然,一陣泛啞的女音響起,那聲音又粗又糙,好像鋸子劃過木頭沙沙響。
“小娘子醒了,婆子勸你還是安分著點好,不然你受罪我也受累,你說是吧。”
流蘇“嗚嗚”兩聲,蹬了蹬腿。
那婦女想了想,問:“你想說話?”
流蘇使勁點頭。
“那可不行。你不能把我當了傻子,誰不知道你隻要能說話必定是要先喊救命的,婆子做這活計真麼多年,這種事見得可多了。”
流蘇嗚嗚著搖頭。
那婦女道:“你也別費勁了,到你這地步的,無非就想著兩件事,一是如何逃出去,二就是為何落到這種地步。第一個婆子自然不能由著你,隻是你若想知道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地步,我倒還能告訴你一二。”
她說完捏住流蘇的下巴左右瞧了幾眼,天色還早,馬車裏也並不昏暗,流蘇眼前蒙了布,才看不見。此時那婦女仔細瞧了流蘇幾眼,嘖嘖有聲:“女人呐,命好好在一張臉上,命壞也壞在一張臉上。你說你若長得醜些,也不至於礙了主子的眼不是?”
流蘇原本還掙紮著要將下巴上的手甩開,聽了這話,漸漸冷靜下來,她原就聰明,很快便想明白這是何意,也就安靜了,隻是臉色蒼白得厲害。
她沒料到,竟是小姐要害她。吳雙兒雖討厭她,卻也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的狠手。流蘇略一尋思,便都明白了。這一切,皆因韓子厚而起。可笑她自問對吳雙兒無二心,對韓子厚更是沒有非分之想,卻不想落得這樣的下場。
那婦女見她安靜下來,便拍了拍她的臉頰,“想明白了?明白了就安分些,這路上還有一兩天要走,你若鬧騰起來,少不得要給你些教訓的。”而後她又喃喃自語:“若不是你主子非要將你送得遠遠的,我也不至於這樣辛苦,找個窯子將你賣了,就你這臉蛋身段,至少也能得個三四十兩,哪至於如今這般勞累,還未必能得個好價錢。”
流蘇聽了,隻覺得好似寒冬時節落入冰窟窿裏,全身發涼。
婦女見她麵色如紙,心中惡意更起,嘻嘻笑道:“你也不必擔心,婆子必定幫你找個好婆家。你不知,這蘇州城千裏外有連綿群山,山裏人窮得叮當響,什麼都缺,隻不缺沒婆娘的漢子,你若一去,這皮嬌肉嫩的,定要給人好好疼愛一番。嘻嘻嘻嘻。。。”
她笑得下流猥瑣,這番話,若是尋常閨女聽了,隻怕要羞愧死,流蘇卻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不若就此死去,好過受那般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