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啟開一瓶酒遞給流浪漢，流浪漢喝了一口酒辣得睜不開眼睛，小司馬上剝開一根火腿腸塞進流浪漢的嘴裏。流浪漢的眼角淌下也不是知是辣的眼淚還是感動的眼淚，他擦了擦鼻子邊吃邊說：“好人有好報，好人有好報。”
小司被他說的話感染了，他也啟開一瓶酒喝了一口說：“師傅，這風天雪地的你躺在這裏，你不怕凍生病嗎？”
流浪漢說：“習慣了，習慣了。”
小司對這位流浪漢產生了好奇，他在想這位流浪漢看起來也蠻正常的，為什麼他不選擇一條正常人的路，非要選擇一條不尋常路去走呢。
小司問：“師傅，你家在哪裏。”
流浪漢說：“忘了，忘記了。”
小司不相信有人會忘記自己的家鄉，他不聾不啞又不傻怎麼會忘記自己的家鄉，他是在逃避著什麼。忽然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該不會這位流浪漢是公安局通緝的犯罪嫌疑人吧，自己還是小心為妙。
小司又看見了他腳上的鞋，他說：“師傅，你穿的這雙鞋會把你腳凍壞的。”
流浪漢歎了一口氣說：“今年沒揀到合適的棉鞋，湊合著穿吧，冬天很快就會過去的。”
小司又問：“師傅，要不這樣吧，我領你去救助站，那裏管吃管住，比這大街上暖和多了。”
流浪漢說：“我去過，等我挺不過去的時候，我再去。”
小司心想這個流浪漢還挺有主意的，也不是沒有思想的人哪，於是他又問：“既然你知道那裏好，為什麼不提前去。”
“我去也隻能待上一段時間，我也沒有家，即使把我送回家，我還得出來。”流浪漢說。
小司聽他話裏的意思是還有家，但那個家已經不存在，至少在他的心裏已經不存在，所以他寧可在外流浪也不願被人送回去。
小司一邊跟流浪漢喝酒一邊聽這個流浪漢的故事，原來他不是沒有家，隻是他原來的家太窮，沒有父母兄弟姐妹，從小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等他長大後到四十來歲也沒說上媳婦，後來跟著村裏的人出來打工，掙了點錢就花錢找個女人一把一立整。再後來由於在工作中受了傷，回家也沒有人伺候，所以幹脆就從一個城市走向另一個城市流浪著，反正總有好心人會施舍給他。他覺得自己沒有家，他覺得自己就是天地的孩子，天地就是他的家，無論外麵的天氣有多惡劣，但對於他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了。
小司問他等自己老了的時候該怎麼辦，流浪漢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笑了笑告訴小司，這一輩子活都沒活明白，死的時候不清不楚也是他這輩子的命了，無所謂了，看開了。
小司在臨離開的時候，實在是看不下去流浪漢腳上的單鞋，於是他把自己一雙一千多塊錢的棉鞋脫下來送給這位流浪漢，流浪漢感激得熱淚直流，連聲說謝謝。
小司光著腳站在地上那種刺骨的寒冷讓他不得不把流浪漢的‘鴛鴦鞋’套在腳上，等了半天才攔到一輛出租車，出租車開了不遠就把小司送到目的地了，出租車司機收錢的時候直樂，心想能在這種鬼天氣裏拉這樣的活，簡直賺大發了。
小司下車後雖然凍得還沒緩過來勁，但他的內心還是很高興，因為他覺得自己相比流浪漢要幸福多了，自己能掙錢養活自己，而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施舍給一些需要幫助的人，為什麼還要弄得自己不快樂，也許就是因為沒遇見比自己不幸的人。雖然他的想法他自己認為也有些偏激，但他心情的確好了很多，他不是跟流浪漢真的要比較，當有些人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的時候，再看看其他不幸之人的生活，那麼最初認為自己不幸的人會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小司就是這個感覺。
小司走到樓門口時，看著腳上穿著的‘鴛鴦鞋’，本想脫在樓門外，可他剛把腳拿出來就被凍了回去，他的腳已被凍得發木幾乎沒有感覺，所以他也不知道怎麼上的樓。
等他搓著手走到樓上時，黑暗中似乎有一個人影靠在牆上，他全身的汗毛孔都張開了，他想不會是劫匪躲在這黑暗中劫持他這個手無寸鐵之人吧。他穩定了一下心神，猛地跺了一下腳，這一腳下去等他抬起來後，他的腿都跺麻了，緊接著屋裏的欠兒開始狂吠，那個靠在牆上的人被小司跺腳跺得嚇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