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能剃須刀?這玩意兒看上去不錯哦!哈,也算的上是為環保做貢獻了!”
“這位兄弟就是有遠見!要知道電動剃須刀馬上就要過時了!這玩意兒要麼使用電池要麼需要充電。請問電從哪裏來?從電廠來!大家都知道電廠無非是燒煤或者使用核燃料之類的。現在煤炭是越來越少了,遲早要被挖光的,沒了煤炭火電廠靠什麼來發電啊!而核電站要是發生核泄露的話那是多麼的可怕啊!想想前蘇聯的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吧!多少土地河流受到汙染!多少人的健康受到摧殘!多少無辜的生命因此喪生!難道你們還要助紂為虐嗎!所以毫無疑問,未來將是太陽能的時代!同學們,我們不能逆潮流而動啊!太陽能綠色環保無汙染,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是人類真正的綠色能源!”林勇談起太陽能的時候,昂首挺胸、表情莊嚴、聲音沉重,一副自己就是該領域首席科學家的模樣。
一口氣拋出了這麼多高分貝的廢話,他的嗓子有點啞,在稍作休息後,才開始猛烈地抨擊起電池:“還有使用電池的同學們,你們知道一個電池的汙染能力有多強嗎?告訴你們一個電池能汙染一平方米的土地,六十噸的水!請你們想一想,我們中國有十三億人,就算一人一節,請問一天要產生多少電池垃圾?一年又要產生多少電池垃圾?天呐,我是算不過來了,反正是天文數字啊!我們偉大祖國的山川河流能經得起這樣的汙染嗎?還有你們想讓電池裏的汞、鉛、鎘進入食物鏈,無窮無盡地禍害自己,禍害別人,禍害子孫嗎?可定不會嘛!我們可是白衣天使啊!我們怎麼能做罪魁禍首!所以,擁有一款太陽能剃須刀是多麼的重要啊!大家快加價吧!”
“嘿,你小子盡胡扯!電廠就是一定燒煤嗎?一定就是核電站嗎?不是還有水電站,還有風力發電啊!”
“誒、誒,兄弟,我們不談論發電技術了,好不好!我這麼說無非也是體現這款剃須刀的先進性嘛!嗬嗬嗬,要不你加點價?”
“得了吧,還先進性呢!每天給剃須刀曬太陽?哪有這麼多的閑工夫!要是碰上個陰雨天豈不是刮不成了!老子用刀片刮不是挺好,又快又省力,真正的無毒無害無汙染!”
“哥們,話不能這麼說啊!難道你不知道用刀片刮容易傷皮膚,容易傳播疾病?大家都是學醫的,又不是不知道很多疾病很容通過微小的傷口傳染!為了大家的健康著想,我強烈建議用太陽能剃須刀!”
“行了行了,看你瞎扯了半天,累不累啊!你不累,我都累了!八塊八是不!我出十塊!”
“哎呀!這位仁兄真是慧眼識珠啊!一開口就是整數,厲害啊!還有沒有人加價?”
“我出十五塊!”
“喲,哥們,您是誌在必得啊!還有人加價嗎?還有人嗎?好,十五塊第一次!”林勇刻意地放慢語速,“十——五——塊——第——二——次——要加價的趕緊呐!十五塊第三次!最後一次機會啦!還有人加價嗎?還是沒有人!好,成交!”說完,林勇掄起拍賣槌賣力地敲了一下桌子,“啪”的一聲,那張可憐的餐桌被敲掉了一個邊角。
“下麵將要出場的產品是一款萬眾矚目的科技產品!它是今天所有產品中的超級巨星!”林勇邊說邊變魔術似的從腰包裏掏出一個眼鏡盒子,“這就是眼鏡式迷你潛望鏡!這款產品由美國資深賭王研發,產品推出後深受拉斯維加斯賭客們的歡迎!從外表上看這是一幅普通眼鏡,但其實它是一架潛望鏡!您戴上它即可看清前後左右一百米以內的任何物體!本產品實在是作弊偷窺、監視偷拍的好助手!”
“拿過來讓我看看!”
“不行不行,這可是精密的儀器,萬一不小心損壞了怎麼辦?全國僅此一件啊!”林勇雙手捧著眼鏡盒,就像捧著傳家寶一般。
“嘿,不讓試戴啊!那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哈哈,你是不是心裏有鬼啊!不給試用說明質量有問題!”
“你小子哪樣東西不是全國僅此一件啊!滿嘴跑火車的奸商!要是不讓看,我們就走了!”
一聽見有人說要走,林勇馬上滿臉堆笑,和聲細語地說:“哎,顧客就是上帝!為了上帝今天我就豁出去了!好吧,我演示給你們看!”
他小心地拆開眼鏡盒的外包裝,輕手輕腳地拿起眼鏡戴在自己的臉上,邊示範邊說:“這幅眼睛的鏡片實際上是一個微型透明顯示器,既可以直接看物體,也可以收看攝像機拍下來的影像。它是通過……”
“那就是說要先用攝像機拍下來,然後才能看囉!這算什麼潛望鏡!明擺著忽悠我們!”
“哎喲,兄弟,小弟哪敢忽悠你們呐!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這寶貝用不著攝像機的!喏,你們仔細看好了,這個眼鏡的右框邊上有個小球,這個米粒大小的小球呢其實就是攝像頭,攝像頭連著線,可以拉出來。這線雖然很細,但是很結實,還可以豎起小球!”林勇邊說邊輕輕地把小球拉出來往上提,“就是像這樣往上豎起!各位看好了啊!我一直地拉,可以拉出一米多長!好,攝像頭往上豎起來了,是不是很神奇啊!而且您還別擔心這線,這種線有剛性也有韌性,偶爾被拉扯一下或者刀割一下什麼的,都不會斷!因為它是用名貴的記憶合金打造的。好了,所有的線都拉出來啦!同學們,你們看這樣是不是一副潛望鏡呢?很像吧!我再打開開關,你們看,右邊的鏡片上有影像了!最後麵同學們的臉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這要是在考場上豈不是可以輕輕鬆鬆地四處掃描了嘛!沒有及時複習的同學,你們有福了!”
“哈,鼻子上架著一副眼鏡,眼鏡上還有這麼長的線豎起來,線上麵還有一個攝像頭,難道監考老師都是瞎子嗎!這不是扯淡嘛!”
“誒,哥們,你怎麼能罵監考老師是瞎子呢?一點尊師重道的素質都沒有!我們應該實事求是嘛!其實大家都知道監考老師大多數都是老花眼,別說這麼細的線,就算再粗一點,他們都未必能看得見!再說又沒叫你坐在最顯眼的地方,你大可以躲在暗處啊!就算被看見了,那又怎樣!難道還不許我戴眼鏡參加考試?”
“兄弟這玩意兒能使用多久啊?裏麵的電量夠不夠堅持到考試結束啊?”
“哥們,關於使用時間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這副眼鏡的鏡腿就是用鋰電池做的,而且兩個鏡腿都是!看看這鏡腿多粗壯啊,都快趕上雞腿了!這種鋰電池蓄電能力超強,裏麵的電量夠你連續使用三天三夜的啦!各位兄弟,各位姐妹,想想看你們要是戴上如此粗壯的眼鏡,考試時那將是多麼的踏實啊!”
“行了,囉哩吧嗦的,趕緊報價吧!這玩意兒還是挺有創意的!”
“嗬嗬,這位兄弟等急了!現在我給出一個超低價,九十九塊起拍!”一看有人有興趣,林勇立刻把價格從原來六十六塊的心理價位大幅抬高。
“我出一百!”
“我出一百五十!”
“好,一百五十了!各位還在猶豫什麼呢!趕緊加價啊!”
“我出兩百!”
“現在到了兩百了!還有沒有加價的?兩百第一次!兩百第……”
“我出兩百五!”
“好啊,有人出兩百五了!快加價啊!快加、加、加,啊——王、王老師……”林勇看到神出鬼沒的王老太出現在眼前竟一時語塞,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密密麻麻地滲出,順著他那消瘦的臉頰滑落到了地麵,很快地上就出現了一灘汗水。
他不知道王老太從何時起悄悄地躲在人群裏的,暗自猜想也許她從拍賣會開始時就潛伏起來了。可是自己怎麼就沒發現她呢?難道她的易容術已經到了最高境界了?還是自己做生意太投入了?但是她什麼時候進來的已經不重要了,為沒有及早發現她的蹤跡而自責也已經於事無補了!此刻最重要的就是想法子全身而退!
他迅速調整了呼吸的節奏、心跳的頻率和體溫的閾值,避免了三者的劇烈波動,使之處於正常狀態,並且成功地止住了嘩嘩流淌的汗水。他明白和王老太的這樣的獵手鬥,首要的問題就是不能驚慌失措,必須鎮定自若。否則你越驚慌,就越容易在攻防中露出馬腳,馬上就會處於被動挨打之中。更重要的是作為經驗豐富的老獵手,王老太善於從一切蛛絲馬跡中找出你的弱點,然後不經意地給你重重一擊,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他在內心裏鄭重地告訴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淡定從容地麵對王老太的飛鏢似的唾沫、匕首似的冷語和膠水似的指責。要知道這些武器中的任何一項都擁有強大的攻擊力,若是一般人被擊中通常非死即傷。
林勇畢竟是林勇,很快在一秒中之內調整好了狀態,並且開始了以攻為守:“今天難道鐵樹開了花,老天開了眼,上帝開了心?想不到王老師也會大駕光臨啊!難得難得!您想買點啥呢?哈哈,隨便挑,看中了就隨便拿,別客氣!其實您根本不需要親自來!您把您需要的東西跟我說一聲,我可以馬上送上門去!您哪裏用得著親自來啊!哈哈哈!”
“哼哼,別跟我油嘴滑舌,少來這一套!現在你是大老板了,我可不敢怠慢你啊!”王老太不動聲色地開始了攻擊,“你看你看這食堂都被你包下來了,看來你生意是做大了!你一定掙了不少錢吧!”
“哪裏有錢賺啊!王老師,我這不是小本生意嘛!要不是同學們捧場,要不是您給我撐腰,我哪裏開得下去啊!”聽到王老太的反語之後,林勇決定以柔克剛,不失時機地倒苦水,“您看都是些小商品,利潤極低啊!我還不是為了掙點學費、生活費嘛!現在什麼都貴,讀個大學家裏都快負擔不起了!王老師您還不知道我的處境嗎!”說完,林勇硬是擠出幾滴眼淚,並且大聲地認真地抽泣了幾下。
“我又不是不讓你掙錢!勤工儉學是好事,是值得鼓勵!這也是我一直倡導的!但是你應該知道,學校的食堂怎麼能用來你當商鋪呢!這事學校的規章製度裏可是有明文規定的啊!你這麼做是違反校紀的!”王老太揮起校紀校規的利劍惡狠狠地砍了下來,“你這是明目張膽地違紀啊!你開賣場搞得盡人皆知,校長知道的話還以為是我允許你開的呢!要是追究起來,你讓我怎麼向校長交待!怎麼著,難道你想讓我也跟著你一起受處分嗎?”
“不敢不敢,我哪有這個膽子喲!”林勇慌忙告饒,“您大人有大量,這回就當您得了白內障,什麼都沒看見,放過我吧!下次我保證不在食堂裏賣了!”
“好,就算我得了白內障!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你的保證我能相信嗎?我來想想你保證了多少次了!你等一下,我數數啊!”王老太裝模作樣地扳起手指數了起來。
“哎呦,王老師,我知道您記憶力超強又明察秋毫!我不是說這是最後一次了嘛!以前的事情不是一筆勾銷了,您幹嘛還要翻舊賬啊!”林勇苦著臉哀求,“您何必苦苦相逼,趕盡殺絕,寸草不生呢?王老師,難道您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哎呀,你居然說我不幫你!好、好,那我現在就抓你公然販賣作弊工具!現在馬上要進行期末考試了,學校三令五申,嚴打作弊,你居然敢頂風作案,真是膽大包天啊!把這個迷你潛望鏡給我,沒收了!快拿下來!”王老太指著還戴在林勇鼻子上的眼鏡,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哪有什麼迷你潛望鏡啊!那都是我瞎吹的!這不過是普通眼鏡罷了!做生意不就講究個噱頭嘛!您還不知道我的生意經嗎!嗬嗬嗬!”林勇賤笑著用力扯下還豎著的攝像頭,摘下眼鏡遞給王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