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他跑遍了修真人常年盤踞地靈山異脈,幾度被那些看人若螻蟻的大能者秒殺,但僥幸也罷,幸運也罷,他都死裏逃生躲過數劫,直到老宮主傳來消息,他和流痕(馬)連續三天三夜滴水未進連夜狂奔,終於來到金陵。
一路走來,隻聽金陵被困,可真到眼前,那成車塵堆向外運的屍體,才讓你感到戰爭的殘酷,心悸!雖然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但他自認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都該死,殺了他們是讓他們少造孽,早日投胎重新做人,他從不覺愧疚,也不就心軟。
可那些死去的屍體有什麼大的罪過,他們也許僅僅是因為有一口飯吃,也許為了某個心願,也許是想讓家人能過得好些,才選擇從軍,可從軍的後果卻是如此慘烈,他曾問過一不滿十三歲渾身血淋淋卻還吊著一口氣沒走的小兵,“走上這條路,你後悔嗎?”
那小兵堅定地搖了搖頭,眼神渙散地望著自己的腳尖,“隔壁王三的鞋子很漂亮,我也穿了雙漂亮地......”
衛烙拿起筷子狠狠夾了一大口菜塞進嘴裏,粗嚼一下,就硬吞下去,可那菜不聽他的話,卡住了喉嚨,一口氣沒上來憋得他臉色通紅,咳嗽連連。
田朵看他被噎住,連忙端起旁邊的水杯遞給他,“快喝水,多喝兩口水,猛吞一下就沒事了,你也真是的,你又不是田偉琦,也不用上陣殺敵,吃那麼急做什麼?”
衛烙猛喝了一口水,將菜吞了下去,拿起酒壺仰脖,清澈如泉的酒如自來水般流進他的嘴裏,辛辣苦澀地味道也在他喉嚨中蔓延,抬頭望了眼田朵,突地笑了,“有酒有菜有美女,此時此刻,連皇帝都不如我過的逍遙自在那,朵兒,能否為我彈奏一曲逍遙遊!”
衛烙從來不笑,縱是心情不錯,他的唇角也隻是輕微上揚,無疑,衛烙的笑很美,盡管苦澀,田朵奪下他手中的酒壺,“別喝了,你醉了!”
“醉了嗎?”衛烙含笑望向田朵,“醉了好啊,終於可以像你一樣舒舒服服地睡個大頭覺,但是,我沒醉,我想喝,我要聽逍遙遊!”說完,他就將纖長的手固執地伸向她,“給我!”
田朵將酒壺抱在懷裏,“給你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不能像剛才那樣猛灌,要喝一口酒,吃一口菜,要不然我就不給你!”
“好,但我要聽逍遙遊,要聽!”衛烙抬眸望著她的眼,“用流觴彈!”
“好!”田朵拿起一旁掛著的蕉葉式古琴,輕輕調音,一首《逍遙遊》靜靜地在她手指下流瀉,衛烙依言吃一口酒喝一口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首曲畢,衛烙輕輕吐出一句,“還要聽!”
如此反複,就這麼一首曲子,田朵彈了大半夜,醉酒的衛烙終於抵不住困意靠著椅子睡著了。
田朵將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脖子上,一手扶著他的腰,將他扶進裏麵的床上躺好,替他脫了長靴,蓋上被子,輕聲低喃一聲,“好好休息!”
轉身去別的屋子,用念力從穗園中拿出一套黑色夜行衣換上,臨出門前又去衛烙的房間看了下,見他呼吸平穩,應該是睡著了。
雖然不曉得今晚他為何醉酒,但他醉酒無疑是她喜歡的,她要為田偉琦做些什麼,縱使她所做的也許改變大局,但總算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仰頭望著天上清冷的孤月,田朵身如幽靈般從那破落的寺廟出來,旋身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屏氣凝神感受著周圍的氣息,在確定無人後,循著記憶,向人員集中的東城區趕去,此時,大約子末醜初,是人最容易困乏,也最容易殺人的好時段。
當然,這次她出來不是殺人,而是廣泛撒糧,但凡她白天看到有人的地方,她都像夜貓子似的先潛伏下來,在確定方圓三裏之內無人,她就從十戒中倒騰出糧食堆在陰暗的角落。
人少的西城撒糧容易些,可來到人員集中的東城,田朵的動作就有些慢下來,她先探查好哪些巡邏士兵的規律,找到糧食適合堆放的地方,以便哪些士兵就算借著月光也不易發現,除非天亮,要不然,她剛堆了堆糧食,就被巡邏士兵引起大片騷動,那接下來的動作就無法做完,因為隻要有一個士兵,上麵的高層,不到一刻鍾就會知曉,到時等待她的就是無數高手和大量官兵的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