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如頑童一般,在亞倫的大街小巷中奔馳。它叩開門窗,喚醒沉睡的人們。商鋪紛紛取下門板,擺出各式商品;醉鬼們揉著惺忪的雙眼,噴著仍然濃烈的酒氣,搖搖晃晃地朝著自家走去;值夜的士兵們疲倦地拖著沉重的長戟,緩緩地向著兵營走去。
陽光這個頑童歡快地喚醒這個熟睡的城市的每一個人、每一株植物。直到它撞向高高的執政官邸。
執政的貴人們並不擔心陽光叩門,精致的重重幕帳擋住了朝陽的光打擾到他們酣熟的睡眠。
即使是民選的執政官們,也不能每時每刻都和民眾保持同樣的步調。
珍珠之光阿爾瓦和這些酣睡的羅多克貴族們不一樣。
她是薩蘭德人,一個把早起視為對至高神的崇敬的一種表達方式的民族。現在的她褪去了祈禱時穿的衣服,換上一件乳白色的綢緞長裙,外麵罩著一層若無的輕紗。陽光斜打在她的身上,空氣中泛著淡淡的蘇諾香水的味道。
“殿下,”侍女怯怯的聲音打斷了祈禱後的沉思。阿爾瓦不悅地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侍女一眼:“什麼事?”
侍女顯然被主人的眼神給嚇著了。每當阿爾瓦這麼瞪人的時候,往往意味著一個生命的終結。盡管珍珠之光已經離開了沙瑞茲很久,盡管是在異國羅多克,經過這是以“民主”為傲的亞倫,作為薩蘭德重要貴族的阿爾瓦依然享有某種權力,至少,她能隨意剝奪她所帶來的薩蘭德侍女的生命。
“女……阿米爾求見……殿下。”侍女緊張得語無倫次。阿爾瓦的語氣很冰冷:“讓她進來吧。”
侍女急忙行了禮,匆匆地退了出去,
阿爾瓦並不討厭羅多克公國。雖然她在薩蘭德做王妃的時候,曾經聽過這個國家唾棄王族、提倡平等,侍女可以與女主平起平坐,農夫可以與貴族同乘;這些都不算什麼,最為可怕的是,這裏的官員居然是由平民們選出來的,貴族們不能憑著自己的喜好處理任何事情,哪怕是領地的稅收。
但來到羅多克之後,阿爾瓦發現以前所聽到的傳聞都是傳聞,權力在任何地方都是那麼相似,即使是在羅多克:貴族和貧民依然有高牆作為阻隔,官員照樣要向貴族點頭哈腰,貧窮的仆人們仍要向富貴們彎腰低頭。這個國家早已禁絕了奴隸這個說法,卻擁有著不計其數的“受限製的自由民”。
權力無論在哪兒都是一樣的。阿爾瓦喜歡這種權力的感覺。
“殿下。”烏賽塔爾的聲音令阿爾瓦的臉上浮出笑容。她喜歡這個清脆的帶有西裏口音的聲音。那是來自她家鄉的聲音。
烏賽塔爾是一個典型的西裏女人:沉著幹練、冷酷無情,對所愛極其忠誠。阿爾瓦從當上王妃的那一天起,就在暗中支持著烏賽塔爾,讓她得以組織力量與當時還是王子的哈基姆對抗。在軍事上她是一把好手,經常把哈基姆的軍隊耍的團團轉;麵對平民她也毫不留情,總能從他們身上挖出錢來。
當阿爾瓦被哈基姆從皇宮裏趕出來,流亡於各國時,正是因為有了烏賽塔爾的保護,才能免於被沿途的盜匪和領主們的侵擾;烏賽塔爾帶出來的一百名身經百戰的沙漠騎兵,更是成為了阿爾瓦獲得其他國度貴族尊重的資本。大陸上沒有一個國家敢於輕視在沙漠風沙中錘煉過的薩蘭德騎兵。
除此之外,在一些寂寞的夜晚裏,阿爾瓦能從烏賽塔爾身上得到一些以前的老蘇丹不能給予她的東西——那些發自內心的快樂幻想、愉悅的體驗。
“他到了麼,烏塞?”阿爾瓦的語氣變得溫柔無比。烏賽塔爾低下她鋥亮的光頭:“他來了,我的殿下。”
阿爾瓦微笑著,手柔軟地托起烏賽塔爾的臉頰,輕輕地吻著她的額頭。烏賽塔爾的皮膚很粗糙,風沙和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暗痕,嘴唇碰到這些坑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阿爾瓦喜歡這種感覺。傷痕是一個勇士最好的證明,無論這位勇士是男是女。
“我可以傳喚他進來了麼,我親愛的主人?”烏賽塔爾抬起頭,碧藍色的眼睛輕柔地盯著阿爾瓦並不年輕卻依然美麗的臉。阿爾瓦微笑著道:“讓他們進來吧,我親愛的。”
烏賽塔爾行了禮,緩緩地退了出去。
見到阿爾瓦的時候,希莫斯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薩蘭德的時候他就聽說過這個女人,她被說成是一個邪惡的、醜陋又****的女人。她權力熏心,為了得到薩蘭德蘇丹之位,連續嫁給了一個蘇丹和一個攝政。她的第一任丈夫,艾卡紮爾蘇丹因為不想傳位於她,就被她殘忍地毒死;第二任丈夫拜巴克攝政因為身體健康,讓她看不到傳位的希望,她就設下圈套,在一次戰爭中讓正當壯年的丈夫摔下戰馬而死。當她做完了這兩件事情,正要獲得蘇丹之位時,偉大的哈基姆蘇丹率領士兵從西裏一路趕來,為至高神除去了這個禍害,重新整頓了被她攪得烏煙瘴氣的宮廷和沙瑞茲省,並改製了宮廷近衛部隊為馬穆裏克。而這個****又醜陋的女人則提前逃跑,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