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衙內向來是這般仁愛寬厚的性子”趙二郎嗬嗬一笑,又繼續道:“洛陽城中誰人不知王衙內最是有情,平日裏見了貌美些的女子,便要將那情根種上;見了懦弱些的男兒,縱是欺辱了他,也不曾下了死手。隻仗著王官人的權勢,將他在牢中關上幾日。若是有命出來,倒還得到府中去,隻謝了王衙內的不殺之恩。”
趙二郎這話說的難聽,直直地將王衙內諷刺了去。王衙內倒也不惱,隻哼笑了下,開口慢慢道:“趙家二郎果真好膽識,洛陽城中敢當我麵說這話的也沒幾個。我敬你是個好漢,也不願與你為難。大人他有權有勢,我能仗著他的權勢做些惡事,憑的也是我王家的本事。在這世上,還未曾有人沒了幾分手段便能成為人上之人。若是自己沒了本事,既是成了別人刀下的魚肉,又怪得了誰?今日勿要多言,隻將寄春那娘們兒交出,我便不再為難於你。寄春自己辦砸了差事,若是不在府中將她懲戒了去,隻恐我府中眾人多有不服。若是誰人犯了錯都可輕易饒了去,那天地間的王法規矩倒成了擺設不成?”
我原先隻當王衙內是個仗著其父權勢霸道過日的官宦子弟。今日聽他這話,倒是讓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光聽這話,也不覺得他是個不學無術的惡少。隻是……看了眼寄春,心中卻又有些不忍。若是將寄春交由他處置,也不知要受怎樣皮肉的苦。
心有所想間,隻聽有雜亂腳步聲越來越近。腳步愈近,寄春抖得俞發厲害。不知是誰隔著門簾粗聲罵了句:“還不滾開!”駕車漢子“哎呦”一聲滾下車間,車簾被人掀開。四個粗壯的廝兒將我與寄春強拉下車,帶到王衙內麵前。
王衙內帶了十個府中廝兒在外頭站著,其中五個廝兒舉著粗壯的火把將四周黑暗的夜照亮。荒郊野嶺處夜風甚大,打在人的麵上猶如刀刮一般生疼。
見了夜風,火把燃的更是厲害。熊熊烈火更旺間,寄春癱倒在王衙內腳邊,口中不住求饒道:“少郎君還請饒了婢子一條賤命,此事不能全怪婢子。若是姨娘一心尋死,縱是婢子想攔也是無能。”
“休說這話!”王衙內一腳將寄春踹開,又低頭朝她輕聲道:“若非是你犯懶,日夜看守下吳蘭又如何能去尋死?年前王海去街上,隻見你可憐又看著伶俐,花五兩銀子將你買回府中做個使女。誰知你竟是個沒頭腦的,白費了我五兩銀子不說,還看死了新姨娘。你平日裏在府中受人欺負,我自是知曉,隻怨你生得無用,沒了本事在府中安生過日。今日我將你帶回府去,好歹賞你幾天的打。若是熬了過去,日後學聰明些;若是熬不過去,也怨不得別人。求著下輩子你阿娘生你副聰明些的頭腦,再不叫人欺負了去。來人,帶走!”
王衙內說這話時,我仔細打量著他。細看之下,這王衙內生得也是俊朗,不似我原想那般是個肥頭豬耳的可笑模樣。一對劍眉斜飛入鬢,兩隻星目炯炯有神,高挺鼻梁透著英氣,微翹薄唇更顯無情。
見我打量他,王衙內一笑,而後譏諷道:“小娘子這般打量王某,又是何意?王某雖是個風流的性子,卻也隻愛美嬌娘。若是通常貨色叫我瞧了去,隻怕傷了眼,且要幾日休養。”
王衙內雖是譏諷這巧倩的皮相長得不佳,卻也與我無關,我隻披著巧倩的皮囊而已。被人譏諷,若不還嘴,倒也不是我的性子。因而想了想,笑著開口道:“衙內多慮,隻因婢子與美盼原有些情分。美盼這樣死了,未曾見過衙內一眼。若是日後美盼托夢於婢子,好歹也得將衙內的樣貌與她講了去。若是她要與衙內續些生前的夫妻情分,尋不到衙內,倒是婢子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