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新春時(2 / 3)

我誇她這話一出,她卻愣了愣神兒,而後麵色變得微紅。自我手中接過粥碗,映著清粥倒影,呆呆喃喃道:“我在別人府中當了使女,若不機靈些,上哪兒討得了好。若說玲瓏的心肝兒,偉岸的男兒,世間又何曾少了。他也是這般……”

見她發愣,我知她心中思念起了她那夜口中的“何郎”,心中想笑,卻又故作正經道:“玲瓏的心肝兒,偉岸的男兒,又是何方阿郎?”

見我問話,她方才回過神兒來,麵色紅的更甚方才。她坐下身子放下粥碗,隻朝我嗔道:“哪個要你來管。”

我見她此刻羞煞,也不再戲弄於她。走到床邊坐下,打著哈欠說:“不願說便罷,我今日累了,且要睡下。你既已好些了,自己將碗碟食盒送到廚房裏去。”

聽我說話,美盼隻呆呆回了聲“哦”,便又發起傻來。碗中白粥也不喝了,碟中小菜不再顧了,隻托腮對著油燈不知想些什麼。

油燈昏暗下,倒映的她烏發油油發亮。我躺在床上側臉看她,燈光朦朧之下眉眼更顯風情,素手托腮之時肌膚更甚凝脂。我心中歎了口氣,轉過身子閉上眼。

美盼病好之後,趙府裏也忙了起來。臨近年底新春,管家給每個人都派了不少的活計。府中之人俱是忙的十分辛苦,總要到吃飯的時辰才得以歇歇。

忙碌的日子總要過得快些,在我不覺察之下,已是臘月廿三了。

臘月廿三,就是小年。民間古有祭灶,掃塵,吃灶糖的傳統。我現在雖處一千年前的五代末期,過年的傳統倒也未曾變了多少。

廿三這天,倒是個晴好的日子。天空湛藍藍的,偶有北方刮過,被暖光烘的暖了,刮在身上,也不似前幾日那般刺骨。

我與美盼在廚房中準備著晚上祭灶的活計,美盼將灶王龕擺在北麵,又擺上香爐,供上吃食。方才直起身來,朝我歎道:“今晚祭了灶,才覺是要過年了。”

春節素來便是中國人最為看重的節日,我小時每到過年時,心中也總是高興,隻盼著能和院子裏的女孩兒一道穿著新衣服臭美。又盼著除夕那天和爸爸一起在家門口貼春聯,掛燈籠。除去這些不提,更是念叨著家裏親戚給的壓歲錢。

想到這裏,我心中也有些高興,露出笑來。美盼見我高興,湊到我耳邊向我神秘道:“趁著你高興,我央你一事,你且得要答應我才好。”

我見她這般神秘,心中起了興致,問道:“何事這樣神秘,你先說出要我聽聽。”

美盼見我問了,將我拉到廚房外頭,對我笑道:“方才管家來尋我,娘子許了我三天的假,要我初一那天回家陪我阿耶阿娘過節。你本是孤孩兒,年節時分自是無親人相伴。今年同我一齊回家可好,我可將你當親姐一般待著,你可不能不應。”

美盼說完這話,尾音隱隱上揚,想來自是十分期待,我心中卻犯了難。我在這世間處的人越多,露的破綻也就越大。故長久以來,敢交心者也就美盼一人而已。若是此番我貿然與她回家,言語動作之間漏了破綻,要她知道我並非趙府使女“巧倩”,又該如何是好?

見我不答,她知我心中不願,吊起眼角,右手叉腰,朝我冷冷哼道:“原是我看錯了你,我本以為你病了一場,好歹改了些性子,沒想還是同原來一般。我想你同我家人一起熱鬧過個年,你卻不識好歹。你去我家,我還能夥同我阿娘將你賣了不成?你既不應我的情,我又何苦覥著臉求你。美盼這便走了,巧倩大姐生得性高,美盼不敢高攀。”

聽她罵我,我雖想要辯解,卻又不能。又不想失了她這朋友,隻拉住她道:“我應了便是,臘月光景,何苦發這樣大的火,傷了和氣。”

見我應了,美盼這才冷冷斜看我一眼,朝我哼道:“這般不情願語氣,倒像是我強著你一般。”

我聞言,隻得苦笑道:“美盼大姐莫要生氣,晚些時候我去找管家,要他也向娘子求情,許了我三天的假,同你一起回家看看。”

美盼神色這才緩了緩,朝我再道:“你願去說便去,不願便罷。哪個願在這兒陪你耽誤工夫。我還有活計要幹,先行去找阿樂那廝兒了。”美盼說罷,碎著步子走了。我看她身影,歎了口氣,去尋管家去了。

廿三過了再有六日,便是除夕了。這日一早,我與美盼同著府中婆子使女在廚房忙活,備著晚上趙府祭祖用的糕點吃食。管家趙強帶著廝兒在趙府門前貼著新對子,掛著紅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