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鳥又來,尹菱在那暖和的被窩裏極不情願的被叫了出來,看著大床中間幾乎空有一米,再見熏兒繃緊的身子,摸摸鼻子。
自己有必要這麼提防麼?
“少爺,該起了!”聲音像是清脆的鳥兒在啼鳴,好是聽不厭,讓這一向喜歡賴床的家夥都沒有怨念。
沒理挑弄熏兒,看著她緊皺的眉宇,怕是做什麼噩夢了!
尹菱起身,也沒叫房屋外的人進屋。
他在房屋內轉悠,向著衣櫃走去,那是他獨有的,輕輕打開門,從裏麵拿出一個箱子。
放在桌上,尹菱失神,手指緩緩在上麵拂過,宛若撫摸著自己的心愛之人。
黑色雕漆,鳳龍遊弋,一個美麗的“裳”字映入眼簾,在那圓形的框裏,那個字像是被囚困的無罪者,淒涼無奈又憤恨。
這是尹菱從那個世界帶來的唯一物品,也可以說是將他帶來這個世界的紐帶,醒來時身體變小了,可是思維還在。
那些畫麵來臨,白衣勝雪的男子不舍的將小小的尹菱塞給另一個紅衣少年,眼眸裏帶著決然,深深看了自己一眼。隨即淡然的轉身,那樣灑脫,豪放不羈!一柄長劍鮮血滴泠,他麵對千萬軍士,大笑癲狂。
這是尹菱最後的印象,從此沒有見過他。
而一路逃難,最後剩下的也就隻有這個箱子,紅衣少年也不見了,他的記憶卻還記得!
與肩平長的矩形箱子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尹菱都不知名的香味,沁人心脾的氣流直直流進心田,腦門一涼,終將他拉回了現實。
“不知道為什麼,可我今天就想穿你去見皇帝呢!”
他的表情帶著淡淡的欣喜,可也唯有那裝睡的熏兒看到了全過程。
那個少年,他竟然落淚了,那樣的孤寂,似乎是因為孤獨才是落淚的,她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麼狠狠刺了一刀,看著慢慢從尹菱眼眶中落下的“水滴”,她的心都糾在一塊,這是一種說不出的壓抑,那種情感直接猛的一下就將她的全部思維占據,那是什麼?
心酸!
是啊,見到這一幕,好心酸!想起皇家無情,想起父母關愛,差點都是落淚!
回過神,卻見那男子輕輕的一笑,似乎什麼都置之不理,悠悠將箱子打開,他雙手一拉,一套衣衫就嘩然現身,白色的衣料在穿透的陽光下透著晶瑩的光芒,金線串著衣領一直往下飄灑,這種單一的疊加,卻似乎看起來比更加繁雜的細紋都要好看。
熏兒的目光中,尹菱含著久違的真摯笑意,那樣子仿若九天的童子下凡,感染著她的心,不自覺的想要靠近。他的動作輕柔,緩緩的穿著,一絲不苟,怕弄壞了一般。那動作像是對待極為脆弱的女子,小心翼翼。
熏兒看的癡了,她從未想過一個男子穿衣時竟可以這樣的溫和,不僅這般,偏偏那種蒼涼還是掩不住,直接又是婉轉的透出來,兩者疊加,倒成了一種極為和諧的優雅。這優雅壓著熏兒的呼吸,她從未有一刻這樣的緊張,怕一出聲,就是破壞了那美感,破壞了這個世界一樣,幾乎窒息。
誰說男子沒有讓女子窒息的魅力?
這是什麼樣的氣質?微笑中夾雜著誰都解釋不了的寂寞,高大的身軀有一絲落寞的像要痀僂,可是他是如此倔強的挺立著,似乎這世間再沒有人可以扶持他,唯有自己,隻有自己!
這就是他的孤獨,好像,太像了,這不就是那個西山涼亭上的偏偏少年麼?
熏兒看著他,胡思亂想!
倒是尹菱,思緒完全進了記憶,一點沒有發覺,他不曾知道,今天這一幕幾乎破壞了後來的一個大計劃,幾乎將他葬送在下坡嶺那個吃人的地方!
伸了一個懶腰,把唯屬於自己的那份慵懶拉回來,也讓一個女子心底黯然歎息了一聲,不在了,那個讓她癡迷的“西山少年”!
開門,見著那些丫鬟們是怎樣的驚豔眼神,他狐媚的眼睛眨眨,透著些許調皮。笑笑、露出虎牙,很可愛。
月兒恍惚,今日的少爺很溫和,甚至是大公子都沒有的溫和,可親可近的笑意雖說有著距離,但那種處變不驚還是出來了,這身衣服好是古怪,竟然可以讓整日無所事事的少爺有這般變化!
“可不可以吃了早飯再去皇宮啊?”
隻是他一出口,所有的東西全部破壞了,那種不找邊際的話語讓丫鬟們幾乎忍不住的嗤笑。
“不能啊!”
失望了!
這些丫鬟哪個不是跟在尹菱身邊長達十年,怎會不知,她們從未覺得自家少爺有外邊的人說的那麼差勁,對於其他不說,就是不怒時性格是極好的,雖說花心一些,可是這種“萌態”,其他時候太不容易見到了。
“少爺,二皇子來了,說是迎接!”月兒小心的湊過來,對著尹菱咬耳根,說完就臉上酡紅了,不知道為什麼!
“該死,這衣服怎麼還會發出香味?”
月兒看著不解的尹菱,以為他看到自己囧樣,心裏很不甘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