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是蕭鐸長在腳底的骨刺,隻要腳步一動,腳底便是徹骨的疼,當年宮裏傳出的消息險些要了蕭鐸的命,蕭家女兒為宮妃卻有了皇子的胎,這皇子便是五皇子緝熙。
五皇子,五皇子,蕭鐸每每在夜半都要叫出這三個字,他一方恨著這皇上五子,恨這五皇子淫、亂後宮,惹出了這等驚天醜事出來,另一方恨之入骨同時蕭鐸便想去請求這皇帝五子放過穆清,再不要和昭陽宮沾上半點關係。可是,事事哪裏能由得了他蕭鐸,即便你學生門徒遍地,即便你家族榮耀異常,可是皇家的事定然是由不得你,況且昭陽宮裏的靜妃是皇商劉家之女,他蕭家以什麼身份去央求五皇子,十多年前就已埋下禍端,十多年後蕭鐸是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的。遂他也隻能悄悄將這些個放在心裏,每天心驚膽戰的思慮著,蕭鐸甚至日日都有大禍臨頭的恐懼感。
可日日都有恐懼感,那也兩年過去了,五皇子去了邊陲,就在蕭鐸希望五皇子永遠都不要回朝之時五皇子回來了,且以那樣的姿勢回來。自五皇子回來之後,蕭鐸常常在書房一坐便是一宿,五皇子成為蕭府女婿,始料未及,五皇子成龍子之勢,始料未及,眼下,就是龍子相爭之時,蕭府在這樣改朝換代的時刻能否再存在,蕭鐸不知。
如今,太子就在眼前,噙著笑,蕭鐸長長噓口氣,起身,走至案後,下一瞬,沉甸甸黃物便出現在這青天白日之下。
太子唯楨坐在椅上,不動聲色的喉結滾動,五指收進拳心這才穩住自己。
久不見日頭的雍墚符出現在太子眼前的時候,蕭鐸覺得他手上所持之物甚至發著白光,刺得他眼睛都要睜不開。
“蕭相今日之舉,解蒼生,救百姓,唯楨定然銘記。 蕭鐸耳朵嗡嗡,勉強對太子行禮,待送走太子之後已然脫力。
他在進行一場豪賭,押上了蕭家上下甚至天下百姓的性命站在了太子一方,從此以後,蕭家便與太子一方榮辱與共。
蕭鐸為官多年,怎嗅不出朝中的勢力動向,他本不欲參與皇子之爭,可虎符在蕭家,他本不欲站在太子一方,可太子知曉了蕭家最大的秘密,遂他不得不卷進這天家戰爭之中。
蕭鐸隱隱覺得,他方才參與了一場永遠見不著利頭的賭博。
太子走時方為巳時一刻,然恐半柱香之後,蕭府新姑爺到訪。
昨日是蕭家嫁女的時間,三日之後是新婦歸寧時間,今日新姑爺上門拜訪且孤身一人,這情景連守門的小廝都驚奇,可守門的小廝自是擋不住當朝五皇子殿下,遂半柱香之後,蕭鐸重又坐在書房裏,對麵便是五皇子。
緝熙一身玄色交頸長衫,臉上並無將將成親的喜色,銅色臉膛麵無表情,隻敞開雙膝坐著,兩手亦放在膝頭上,這是個主人的姿勢,這人此時就是以這麼個姿勢坐在蕭家書房裏。
蕭鐸不知這會為何五皇子要來蕭府,可他深知這五皇子定然無故不會這時到訪,遂心裏幾度揣度,最後隻著人上了茶就沒了言語。
五皇子就那麼坐著,蕭鐸一時間又不知這五皇子到訪是何意圖,且他自來對這五皇子有種本能的疏離感,於是書房裏便呈現一股緊繃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