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用瘋長的水草來形容心底不為人所知的暗傷。
水草生長於黑色的淤泥,寒冷的暗流穿梭其中,深不見底,神秘莫測,而水麵卻是風平浪靜,青山綠水交輝相映,美不勝收。
這樣的人是有故事的,有故事的人吸引著沒有故事的人。於是,有故事的他提著酒壇子,在沒有故事的你眼前晃一晃,神秘莫測地對你說:“我有故事和酒,你跟我走。”
你像中了邪,腦子一片空白,腳步卻沒有一絲紊亂,快速地跟上他的腳步。有故事的他吸引著你,沒有故事的你同樣吸引著他。你像一汪清可見底的清潭,潭水沒有一絲雜質,潭底有多少或白色,或黑色,或青色的鵝卵石都看得一清二楚,還有悠遊的魚兒和蝦,純淨得讓人羞愧,也讓人忍不住想靠近,而你什麼也不知道。他不敢告訴你,他怕嚇著你,更怕破壞了這一汪清潭。
你就著酒癡癡地聽著故事,他迷離地看著滿臉通紅的你。你們相互吸引而靠近,愛他的你漸漸變成了另一個他,卻不是他喜歡的你,於是他成了你的故事。
你可知道?
他也曾是一汪清潭,而你的潭底終究還是成了瘋長的水草的狂歡樂園,壽命終結的它們化作淤泥,覆蓋了所有的鵝卵石,滋養了更多的水草,憋死了所有的魚兒和蝦,潭底也變得神秘莫測。
你猛然醒悟,卻再也回不去。終有一天,你也被一汪清潭吸引,你唾棄自己,卻抑製不住想要靠近他的渴望。有故事的你也提著了酒,在沒有故事的他眼前晃一晃,神秘莫測地對他說:“我有故事和酒,你跟我走。”
這是愛情裏,最可怕的循環,沒有之一。
寫到這裏,自己也嚇了一跳,怎麼會寫出這樣的文字?說好要做元氣少女,說好要傳遞溫暖和愛呢?
我也是這樣教導自己的社員的,我總告訴他們:“字裏行間流露的思想不要太消極,誰的生活沒有陰霾,誰會願意看你自怨自艾?你需要做的是將消極內化為積極,傳遞一份溫暖與愛。”
糾結了許久,還是舍不得刪掉,這麼流暢寫出來的文字那麼痛,也那麼美。寫這一個部分文章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憂傷,就像是在摳自己的傷疤,不到鮮血淋漓,絕不罷休。然後數著傷口,咬著牙,不流淚。
總有那麼一段青春是在摸爬滾打中渡過,因為曾迷茫過,曾頹廢過,曾在黑夜裏跌跌撞撞,才會更渴望陽光,也更容易被陽光感動,所以更珍惜驅散了陰霾的陽光。
那段時光記下來,也沒有什麼不好。心靈雞湯喝多了,會變得麻木,偶爾換換口味,喝著魚湯,也沒有什麼不好,關鍵是你的魚湯要拿得出手,讓魚湯有雞湯的療效。
昨夜做了一個夢,又夢見了莫知。
最近總是多夢,夢見的東西往往醒來便忘了,隻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而關於莫知的夢總是清晰地呈現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擾亂大半天的心情。閉眼就可以感覺到心底的急湍暗流,它們肆意地流竄,撥動著瘋長的水草,狂傲地叫囂著——你看,你就是忘不了莫知,你騙得了別人,你騙不了我。
昨夜的夢,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倒沒有以前難過,沒有聽到暗流湧動的聲音,沒有狂歡的水草扯動著整顆心髒,沒有讓我連呼吸都像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而這些,不會有人看見。
他們會看見風平浪靜的潭麵,會看見交輝相映的綠水青山,會覺得深不見底的潭底神秘莫測。如果他們看見了那些瘋長的水草,聽見了那些急湍暗流,聞見了魚兒和蝦屍體腐爛的惡臭,會不會像見了鬼一樣地逃走,臉上掛著忍不住的厭惡。
我不敢去看我存有好感的陽光男孩,更不敢去看那個似乎對我存有好感的男孩,他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潭。我可以毫無顧忌地直視別人的眼睛,肆意地和他們狂歡,可我不敢回應他的眼神。
即便他是一汪清潭,依舊沒有擾亂我的心,不可能給他承諾的我,就不該給他希望。我小心翼翼地回避著,寧願他在看不到希望的失望中,眼裏漸漸沒有的身影。
但願他沒有那麼固執,我沒能傷他那麼深。我的愧疚不能讓他知道,對於不愛之人還是薄情,方能各自安好。曾經因為愧疚而猶豫不決,最終害了自己,也困住了別人,以至於現在還痛心不已。
在我喜歡上莫知的時候,白水也喜歡上了我。
白水是一個固執的人,固執地認為我也是喜歡他的——在他傷心難過的時候,我會憂傷地偷看他;在他苦苦糾纏的時候,我也曾妥協;在他失望痛苦的時候,我的猶豫不決給了他希望。
我也曾想過,狠心地不去看白水,不去管他的難過與頹廢,甚至屏蔽與他有關的一切。可是,我害怕他就這樣放棄自己,在那高考在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