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持逆案(2 / 2)

讚周曰:“公毋著相為也,不票焉足矣!”曰廣曰:“公不知危不扶,顛不持,焉用彼相哉?吾本無心用世,何至忍死彈冠?亦以宗社淪亡,殯宮冤酷,誠不勝熱血人,遂真不自量也。始欲聚四方之力,選四鎮之鋒,督師仗鉞而臨之,朝臣縞素而送之,張義聲以北伐也;而不能。繼又請簡偏師。給能將,拓邏北鄙,爭先處強,且以為義旅援也;而又不能。繼又請募潤之水師,粵之火器,分汛而棋布之江,巡宣大閱,夫將次第舉之;而又不能。並告以規勝之在江北也,荊承其所必爭也,亦惟是左鎮、劉洪起是賴,則亦惟是鼓之礪之;而又不能。繼又欲使江幹有蔽,口宿重師,環城於有牢,家作內政,庶幾立三輔訓巷戰之義也;而又不能。吾技窮矣,而不能止,古之經也,若猶是碌碌取充位為也,將舉平生而盡喪之,天下後世,其謂予何!”

讚周曰:“公既有請矣,複條旨而不行,自存任其咎者,已無與公事矣!”曰廣曰:“公安所得謬語而稱之。閣臣但司票擬,則一精靈書饒為之。古人不應雲宰相之賢否,視天下之安危也。夫黃閣之條旨,亦猶黃冠之書符也;書符者,一舉筆而天神聽命,雷電交轟,斯足尚耳。今符懸而精魅且見,旁觀者舉竊笑之矣,猶不竄,而披發叩齒禹步儼然,何為也?嗟乎行矣!微智未伸,初心頓負,豈樂為此舉哉?亦誠有大可惜者,以奪其情也。今外論皆以張承業望公。公賢聲素著;公即不愛國家,胡不為平生少自愛?吾請以自愛者愛公何如?”讚周曰:“謹受教!”於是明日□,稱疾不出,蓋逆知召對有說故也。

越日,上果召士英、大铖,乃越次麵進大铖兵部侍郎。弘圖執爭請下廷議,與大铖相擢。先是,曰廣即具疏以去就爭,疏稱:“是舉也,先帝十七年之定案,頓付逝波;新朝數日前之明綸,竟同覆雨。梓宮未冷,增龍馭之淒涼;製墨未幹,駭四方之觀聽。”言甚懇。疏入,上遣官宣諭,曰廣附謝,並陳先朝小人通內致亂之由,語詳曰廣疏中,誌殷鑒也。上所以答慰藉之者,亦甚溫且悉。自是科臣袁彭年、羅萬象、李沾等,台臣詹兆恒、郭維經、朱國昌等,群起合糾,章集,士英亦氣沮。事複寢。

士英見時無可奈何。一日,乃佯為好語,顧曰廣大笑曰:“吾前薦阮髯,覺亦大高興。今念之,殊自失。”曰廣曰:“無咎者存乎悔,即失途未遠也。”居亡何,複謂弘圖:“若輩講聲氣耶?雖然,孰予若?予弟張天如,走千裏一月,為經紀其後事也,人誰問死天如也!”弘圖曰:“公亦知天如為新建公高足耶?公此意大佳,來!吾輩不錯也!”曰廣曰:“凡吾所為者是非耳,千秋萬世後,寧將以阮輩為君子耶。”士英曰:“吾固知之,人言爾輩橫見規圖,不然,吾何以至此?”曰廣曰:“毋聽讒言,黽勉同心,且壇玷相奉也。”

監軍僉事越其傑者,士英內姻也;其人頗通明,而老於世故,數以此諫士英,良苦。士英曰:“吾所以薦阮者,了情麵耳!非有他,幸為我過新建所,願言英之不敢悖正人也。”曰廣聞之,喜以語弘圖。

亡何,士英密疏,複他有所薦引,謀愈深。弘圖笑語曰廣曰:“南人複反矣!及左都禦史劉宗周兩疏攻擊,遂咆哮無忌雲。厥後曰廣行,而大铖即以是日出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