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亡何,福王舟至矣,可法尾焉,諸臣次第入見。通名畢,訴以國難家難之頻仍也,哀痛不自勝,諸臣亦泣,旋請監國,王曰:“宗社事重,不不佞,不足以稱宗社。願請討宜者;不不敢當。”群臣皆伏固請,王謙讓者再。曰廣曰:“以親以賢無如殿下;但願他日無忘今日之難耳!”王曰:“且曉所言!諸先生既謬推不,且不敢辭!”退而弘圖、曰廣、詢於可法,“議何而二?”可法“咄咄,”張目吐舌而已,蓋不敢斥言士英之賣己也。越日,諸臣奉法駕入宮,憩於寺,坐方定,而可法同李沾、陳良弼至矣,遽摔曰廣,跪而盟曰:“所不與同心者,神其殛之!”曰廣愕然,起而問故,可法曰:“二三言路言公尚懷二也。”曰廣曰:“怪哉!此輩又定策一功矣!”及可法入直,曰廣複以前事問之,曰:“立今上者,亦子之初心也;因而成之,不亦善乎!”曰:“貴陽不與也,詆極口焉;且曰:‘渠守洛陽之所自也!’”曰廣曰:“渠今定策矣!”可法笑。居久之,士英至。曰廣亦問之,曰:“頗憶前事乎?江浦之晤,言猶在耳!史公亦告爾故圖矣,其書猶在餘所也!”士英麵赤,曰:“立桂,史意也!予曰:‘亦佳,但須速耳!’”曰廣乃大笑,曰:“果然立桂,子共主之矣。今日之事,如深相批引,水落石出,首功者不巋然一盧擋乎?”士英默然。

一日酒酣,曰廣調之曰:“向讀子疏,詞氣壯烈,董卓入洛陽時語,何以加焉?惜哉大才而小用之也!殺一措大而用兵五萬也!”蓋士英謀所以居功者甚僭,以故陰折之。乃曰廣則語人曰:“是亦有功焉。微貴陽,事盡出諸將,不光。”而士英故暗大體,至沾沾時自伐:“皇帝,非我不立也!”曰廣曰:“此非子所宜言!”士英勃然曰:“何謂也?”曰:“天子惟天所授,非人力也。如何立也,亦可廢也,輕朝廷矣。且上序實應爾,天也。貪天功為己力,智者不為也。今有仕於此,吾子私之爵祿,而日翹明震矜之,難乎其受者矣。見施之德,幾於不報,況君臣之間乎?且子毋以定策□也,吾與子言者,史公之定議而出(別)(靈皋按:此字恐係誤排)也。”曰:“何以教我?”(曰廣)(原作空一格,今依文意補)曰:“是舉也,子實首矣,子其陰主而跡避之。易稱‘群龍無首’老戒‘無為權者。’日月之際,其光焚鑠。以伊周之聖也,而有憂患焉;絳侯獄,博陸族;韓富郤,賈似道無譏焉。爰及昭代,於忠肅有功而辟;楊文忠無罪而戍。故曰‘暴得大名者不祥,威震主者不畜,’非虛語也。子其避之,而以奉魏國;魏國尚可受也。然則今日之事,吾子自知之矣!”士英曰:“微子言,吾初不及此!吾乃今知之;吾將以告皇上。”然其意不懌也。

士英既以與定策,因得內外援,遂大鬻爵,下至驢兒灶養,幾於(朱赫赫棗)(?)五囊十囊矣。日致多口,不勝,則思於威權鎮服天下。首斥科臣袁彭年,而外議益藉。曰廣風焉,士英憤而牛曰:“彼口我手,吾能殺之而已!遑恤其他!”曰廣曰:“子其殆矣!不競於德而競於威,天下其孰能悅之?且死生,人之命也;應死應生,國之法也。法不可誣,命不能改。抑吾子精釋而昧因果乎?袁自如殺毛文龍矣,袁亦不良死;梁大胸又不戒而殺袁,梁亦不良死。吳來之之殺薛賓廷也,陳讚皇之殺周宜興也,其後皆不良死。死者有知,冥報不爽。人之殺人也,殺人也乎哉!夫負人兩而卒償之,甘以其身為戮辱,而取快於一時,則亦不智,而不可為也。子其慎之!”士英大不懌。

己而時錄一小詞示曰廣,其事曰:“若使同官不相妒,也應快殺竇連波!”曰廣見而笑曰:“圖快耶?抑愁殺耶?”士英曰:“何謂也?”曰:“愁者造夾造打耳!”複問,曰:“凡事之來也,必造其端,故雲簇曰‘造雨,’曲釀曰‘造酒。’長安前事之所造,吾子知之矣,而(造)(原本作“近,”今姑依文意改之)又何樂焉!”士英愈不懌。時主計者,告國用不足,士英大言曰:“新建公言朝政宜清,今何不作一清皇帝乎?”恚前語也。

一日,忽撫幾大呼語曰廣曰:“爾之折辱我也,屢矣!爾不知我性非人性,牛性也!昔在總角,先君一語嗬斥,使性兩年矣!”曰廣笑曰:“佳乎,子之性也!天之生是使獨也。然則人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馬之性歟!”士英亦失笑。曰廣曰:“吾實愛人也;抑心所謂危,便以告耳。麵折人過,坐此熱腸。昔在講筵,烏程恒語敝門:‘貴師性過方嚴,難以適用矣!’吾旨其言而不能改也。古人雲:‘非敢異物,亦性所得耳。’雖然,‘正言藥也,”所以為氐黽則善矣,’子其勉之!”士英終不懌,曰:“甚矣新建公之善愧人也!實忌我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