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芽的確好看,盧芽每次回家的時候都跟仙女一樣,盧花以為盧芽在城裏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卻沒有想到盧芽所說的公寓是一幢老房子的七樓,牆上到處是斑駁的塗料。
盧芽說,你別看這兒又破又舊,一個廁所就值鄉長家那二層樓。
為什麼?盧花驚訝了。
你呀你呀,這是南京啊,就是因為這裏是南京。盧芽說,然後她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她說,我們休息一會兒吧,累死了。你坐了一個晚上的車,也累了吧?
其實盧花還不想睡,她有很多話要問盧芽。比如,她什麼時候去找打工掙錢,根據盧芽的經驗,什麼時候她可以找到工?她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一般來說,大概會有多少錢?可是,盧芽好像的確很累了,她在盧花的旁邊躺下來,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盧芽沒有問她村裏的事情,也沒有問她爹娘的事情。盧花以為她會問問的,她在家就準備好回答了,可是,盧芽一句也沒有問,她好像比她還累,一下子就睡著了。盧花想,那麼我也睡吧!
盧花記得,她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鍾了。她們是被熱醒的,那個樓房太老了,沒有隔熱層,她們在最高層,太陽像火球,房子變成了蒸籠,她們則是蒸籠裏的包子。其實還沒有到酷暑,可是,兩個人一身是汗,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你這裏怎麼這麼熱?盧花問。
高唄。再等會兒太陽落山了就會好些的,等會兒再洗澡吧。盧芽說。
你這裏有洗澡的?
有的。所以我才租嘛。你以後租房子也要記住,其他條件差點就算了,也就是睡睡覺。一定要有洗澡的。來,我帶你看看。盧芽拉著盧花來到衛生間,一個磚砌的看上去髒兮兮的澡盆緊挨在一個發黃的抽水馬桶的旁邊。可盧芽說這裏比鄉長家新砌的二層樓還值錢。
隨時都有熱水的,是太陽能。你看,調這個。這是抽水馬桶,你摁一摁這裏,就有水出來衝洗。
這時候的盧花突然感到了強烈的便意。
我要大便了。她說。
好的,我在外麵等你。你大好了我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盧芽出去了。
盧花在裏麵聽到盧芽在快樂地哼唱著一首她不知道的歌:
每當黑夜來臨的時候,孤獨總在我左右,每個黃昏心跳的等候,是我無限的溫柔。每次麵對你的時候,不敢看你的雙眸,在我溫柔的笑容背後,有多少淚水哀愁……擁抱著你OHMYBABY,可你知道我已無法後退,縱然使我蒼白憔悴,傷痕累累……
盧芽唱得很好聽,吐字清楚。但盧花覺得這歌詞好像是一首很悲傷的歌,可是,盧芽唱起來很快樂。盧芽在村裏上學的時候,就會唱很好聽的歌。
盧花想,盧芽拿很多錢回去,她爹娘都不用下地了,她哥哥也娶了嫂子了,可是盧芽自己住得並不大好。住得並不好的盧芽也很開心。
那天,她待在衛生間裏胡思亂想,盧芽在外麵等不及,盧芽說,你沒有睡著吧?她回頭看看馬桶裏,一片血紅,她跟盧芽要一片衛生巾,盧芽說在後麵紙盒的下麵,盧芽還說,來南京第一天你就見紅,看來以後會有好運氣的。
現在,漂亮的盧芽每天要為那些男人捏腳,而她,並不好看的盧花卻真的過上了神仙的日子。
難道這就是她的好運氣?
可是,華新為什麼喜歡她呢?她總是找不到理由,找不到理由會令她很恐慌,這種恐慌自從那天她夾緊了自己的雙腿的那刻起,再也沒有離開過她。
昨晚她整夜都沒有睡好,華新一夜未歸。以前華新一兩個星期不回來都跟她沒有關係。以前華新回來的時候常常帶著女人,也跟她沒關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華新難道已經厭倦她了?他們在一起兩個星期了。她想,兩個星期已經不錯了,他以前不是每天帶回來的女人都不一樣嗎?不過她想,他隻要不趕走她,她就裝作不知道。她最多還做保姆好了。她已經不大想要離開這個家了。
就是這個時候,盧芽打來了電話,盧芽說,是不是叫華新?
盧花說,我不知道。盧花真的不知道,她已經差不多忘了華新的名字了,她隻知道,他是一個和她有著說不出口關係的她可能永遠都不了解的男人。
下午的時候,盧芽又打電話過來了,說已經報名了,才有二十多個人報名,要不是過年,這麼高的工錢,門都會擠破。她說看到華總了,眼睛裏都是血絲。
盧花說,你沒見過怎麼知道是他?
盧芽說,啊呀,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看樣子他就是老大嘛,酷酷的。
盧花說,你不是說他是農民企業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