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天來得格外的早,才是二月的天氣,卻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鮮花,姹紫嫣紅,惹人喜愛。林雪蝶在院子中做著雜務,準備把冬裝收起來,又準備把春天的衣服拿出來曬曬。她前些日子剛剛滿了十六歲,嬌柔得就像這山穀中的花兒一樣,在這深山中不為人知地靜靜開放了十六年。春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林雪蝶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請問……”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嚇了林雪蝶一大跳。回身望去,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帶著幾個小廝打扮的人站在門外。
林雪蝶與母親兩個人在這深山中相依為命,深山僻靜,終年不見人,一下子出現這麼多人,林雪蝶還真是不習慣,她深吸了一口氣,行禮道:“老人家,請問您有什麼事麼?”
那老者恭敬回問:“請問,貴地是否有一位姓林的夫人?”
“家母娘家姓氏的確是林,不知老先生您是……”
一聽見林雪蝶是夫人的女兒,那老者不由得多打量了林雪蝶幾眼,隻見這孩子生的是秀美非凡,整個人像是被籠罩在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光芒中,卻偏偏有種不自知的美,天真爛漫。見到林雪蝶這副樣子,那老者心緒又定下了幾分,恭恭敬敬地說:“小主子,老奴早些年是夫人的仆人,這次來是尋訪舊主。可否請小主子帶路,帶老奴去見見夫人?”
林雪蝶見這老者自稱為老奴,頗為不習慣,斟酌了一下,還是用了個比較客氣的說法:“那就請老先生隨我來吧。”
林雪蝶把老者帶到正房,林母正在那裏歇著。那是一個秀麗的婦人,算起來也已經有三十多歲的年紀了,衣飾又很普通,但是那舉手投足之間的風華卻偏偏讓人移不開眼去。
那老者一見林母,隨即跪下,大聲道:“老奴趙五恭請主子回府。”
林雪蝶見到這位老者這副架勢,心中雖然一頭霧水,可是麵上也沒有表露出來,隻是半低著頭,用眼角餘光偷偷看著母親。這是林母教給她的,遇事不可妄言,不可慌張。
林母抿了一口茶,發現茶杯中已經沒有水了,就淡淡放下:“這深山荒嶺中怎麼會有大人口中那樣的貴人?大人找錯人家了。還請大人回吧。”
林雪蝶暗自納悶,母親一向隨和,今天怎麼說出語氣這樣尖刻的話來?好像是心中憋著一口怨氣都發泄在這老者身上一樣。
趙五聽見夫人這樣說,心裏反倒是鬆了一口氣,隻要還有怨,便不是全無挽回的餘地,於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主子這些年受的委屈,侯爺都記在心裏,這些年也都一直派人在外尋找主子與小主子的下落。天見可憐,終於讓老奴找到了主子。”
林母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兒,見她聽了趙五的話,明顯露出疑惑的神色來,林母預見到事情正在向著她預期的方向發展過去,收回視線,麵上的笑容越發尖刻:“主子?您真是太抬舉小婦人了,侯爺不是早就把我這個‘悍婦毒婦’休了麼?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麼您口中的主子?不過是個下堂妾罷了。再說了,委屈?您老真是說笑了。我哪裏受過什麼委屈?十幾年了,他還不是當我們母女死了一般?不聞不問的,怎麼現在倒巴巴地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