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來,然後貼在我耳邊,用最輕柔的語調說出了最可怕的誓言:“我絕不會放你走,絕對不會!阮泠在我手裏,如果你死了,我就把她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你想飛,我就掰斷你的羽翼。你想跑,我就鎖住你的雙腳。我要你陪著我,一直到死!”
什麼是地獄?就是睜開眼睛,噩夢……仍在繼續。正如現在的我,模糊了時間的概念,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每天重複做著同一個夢,一個讓痛不欲生的夢。宇用綠妖控製了我。除非我的精神或者肉體崩潰,否則他不會停。
我的健康每況愈下,即使在沒被下藥的情況下,我的四肢依舊麻痹,有的時候連身體都沒有感覺。這時宇會說,我冷得像具屍體。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熏喜歡抱著我睡覺。僅此而已,沒有逾越那道禁忌。我想,這可能是他身上殘留的唯一的人性。
他很喜歡摟著我,告訴我他一天做過的事,還有他的心情。讓自己的一切心情都感染到我。快樂的,不快樂的,所有的一切。就像他自己說的,他要讓我跟他有同樣的感受。讓我痛苦著他的痛苦,憎恨著他的憎恨,恐懼著他的恐懼。
不過每天,他都會問我同一個問題:“凝夕,恨我嗎?”他從不問我是否愛他,因為答案,不言而喻。
我每次都會回他同一個問題,“宇,相信報應嗎?”
然後他會抱住我嗬嗬地笑,那笑聲很輕快,笑得身體都在抖。我卻覺得,那更像是哭。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我卻覺得有一生那麼久。
清晨,宇像往常一樣,親了親我的額頭,“凝夕,我走了,你再睡一會,今天我讓醫生來看你。”
我看了看他,又閉上了眼睛。他替我蓋好被子,揉了揉我的頭發,才起身離開。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像一個體貼的丈夫。
我仍躺在床上,事實上,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這張床了。他的臥室成了我的牢籠,不過門口從不放守衛。因為宇知道,我根本起不來。有時,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身體感覺不到靈魂的存在,意識永遠在陰暗的空間裏飄來蕩去。
遊離中,感到有人將我抱了起來。是宇嗎?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凝夕,醒醒,醒醒……”刻意壓低的聲音,不是宇。
是誰?我慢慢地張開眼睛,“滕俊?”
“我帶你走……”他緊緊地抱著我,手卻在發抖。
“你怎麼了?”他的眼睛充血一樣的紅,頭發淩亂不堪,滕俊是一個很注重儀表的人,這未免有點不尋常。
“阮泠,她死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我緊緊地揪住他的衣襟。
“她死了!凝夕,對不起,綠妖是我給宇的,我為了救阮泠而出賣了你,結果把你害成這個樣子……”
我捂住了他的嘴,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沒意義了。
“是宇做的?”
“不,是自殺。她不想拖累你。”
滕俊哭了,我徹底呆住了。整個人僵硬得像一尊裂痕已深的雕像,輕輕一敲,分崩離析。
“凝夕,我們走?選”
我搖頭,“我不走。”
滕俊急了,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膀,“你必須走!他才是個真正的瘋子,他會徹底毀了你。”
“就因為這樣,我才不能走。”毀了我就夠了,還讓他去毀別人嗎?
“凝夕,聽我說,我見過元旭,他告訴我……”
我死灰般的眼睛立刻閃閃發亮,激動得幾乎血液倒流。我抓著滕俊的手急切地問:“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
“是真的!所以,你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裏。凝夕,活著才有希望。”這句話如一盆冷水澆熄了我的衝動,讓我立刻冷靜下來。
我沉思片刻,然後看著他,平靜地說:“我不能跟你走。”
晚上,我看著宇手上的注射器,淡淡地問:“你能用它控製我一輩子嗎?”
“不能,數量有限。用完後,我就要想其他辦法了。”
“什麼辦法?砍掉我的四肢,還是挑斷我的手腳筋?”
宇笑了,親了親我的手,“這些點子不錯,可是,我舍不得你流血。我們總能想出其他辦法的,是不是?”
我看著他,平靜地說:“隻要你不再給我注射綠妖,我就陪著你,一輩子。”
他有些驚訝,隨後笑了起來,“凝夕,別把你應付他們那一套用在我身上,這沒用。”
“我沒有應付你,你是想要一個廢人,還是要一個活生生的人,你自己決定。”
他斂住笑容,手指摩挲著我的臉,“我怎麼相信你?”
我撩開他的手,“你必須相信我,你已經沒有籌碼。我知道,阮泠死了。”
他隻是皺了皺眉,“滕俊告訴你的?怪不得半天沒看見他,你怎麼沒跟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