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奧巴馬的“繼續革命”(1 / 3)

在美國訪學的10個月,恰逢總統選舉從序幕走向白熱化競爭。巴拉克·奧巴馬脫穎而出,成為美國政壇一顆耀眼的明星。起初有些不以為然,因為從來沒有“追星”的嗜好,何況這是人家的總統大選,我們不過看個熱鬧,也就沒有特別關注。

後來有一天,在教員俱樂部裏的午餐會上,聽到有人慷慨陳詞:“奧巴馬正在創造一個曆史契機,這樣的時刻百年難遇!”說這話的不是等閑之輩,而是一位榮休教授,一位研究政治選舉的專家,行為主義學派的權威學者,據說以“絕對冷靜的分析”而聞名。但此刻他顯然有些激動:“讓我怎麼說呢?我幹這行四十多年了,從尼克鬆競選開始,看過多少五花八門的高明招術,從來不為所動。我一直對學生說,我們是‘政治科學家’(political scientists),分析各種數據,鑒別候選人的策略和修辭技術,研究選民心理和偏好取向,我們看待競選活動要像生物學家對待細胞那樣客觀冷靜。可是這一次不同了,我有點不那麼專業了,有點興奮。奧巴馬讓我有點激動了。”

“他大概是那種魅力型人物吧?”

“當然啦,當然。但不止如此,遠不止如此。很久了,美國政治一直把持在政客(politician)手中。而這次我看到了一個政治家(statesman),一個富有遠見(vision)的政治領袖。”

“你判斷的根據是什麼?”

“直覺,一個老家夥的直覺。我沒有什麼科學的證據,我用不著證據了,我退休啦。”老教授大笑著說。

從午餐會出來,走在校園裏,迎麵遇到成群結隊的年輕學生,舉著標語牌“Yes, We Can!”(這是奧巴馬的競選口號),唱歌跳舞呼口號,在為奧巴馬助選拉票。幾個學生走到我麵前,問我會投誰的票。我說隻是來美國訪問,沒有投票權。他們仍不作罷:“那你會支持誰呢?”“我想我會支持奧巴馬。” 於是,一片歡呼之中,我得到了年輕人熱情的擁抱。

從白發蒼蒼的老者,到二十歲左右的學生,從東岸到西岸走過近十所大學,“奧巴馬旋風”總是撲麵而來。我開始對“奧巴馬現象”認真起來。

毫無疑問,奧巴馬具有非凡的個人魅力。但是,個人魅力隻有通過獨特的政治理念才能轉變為政治的力量。那麼,什麼是奧巴馬的政治理念?他反複呼籲的“變革的政治”(politics for change)意味著什麼?他要改變的究竟是什麼?“

僅僅更換選手是不夠的,我們必須改變遊戲!”這是奧巴馬一句著名的語錄,彰顯了他的雄心抱負:不隻是要在這次大選中勝出,不隻是要讓民主黨接替共和黨執政,而是要改變現存的政治本身,改變他所謂的“華盛頓政治”。

在奧巴馬的所有演講中,美國的政治中心——首都華盛頓(特區)——不再是自由民主的象征,而是特殊利益集團掌控下政治失職、腐敗、操縱和利用的代名詞。比如,他批評在巨額金錢利誘下的遊說集團對國會立法的嚴重影響,實際的結果是“讓石油和煤氣公司一起來製定能源法案,讓製藥公司來製定藥物處方條例”。他攻擊現政府任由“華爾街的掠奪者們”侵吞普通民眾的財富而袖手旁觀,而當自由的市場被特殊利益所操控,那些“遵守平等競爭規則的人們就落在了最後”。而對伊拉克發動的戰爭,是華盛頓當局誤導和操縱民眾的另一個佐證。

更為重要的是,奧巴馬對“華盛頓政治”的抨擊遠不隻是針對某些具體的政策,而是在根本政治原則上的批判:它已經淪為一種“特殊利益政治”,背叛了美國自由民主的偉大理想,也背離了建國之父們的初衷。“特殊利益政治”已經失信於民,這是當前美國政治困境的症結所在——“如果人們不能信任政府能履行其職責,能保護他們、促進他們的共同福祉,那麼其他一切都喪失了。”所以,他承諾“我的職責不是向你們代表華盛頓,而是向華盛頓代表你們”,他甚至發出呐喊:“我們要把政府從華盛頓那裏奪回來,讓政府回到人民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