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睜開眼睛，眼前看到一隻鬼。
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黑色的臉，吐在外麵三尺長的舌頭。
喔，撞鬼了。
這是陳追心裏第一個念頭，然後他閉上眼睛想了一想。
陳追，今年19歲，孤兒，目前在燕華大學讀書，課餘時間四處打工掙學費。唯一的特別之處，大概就是特別窮。
為了打工方便，每月二百在校外租了一間小屋。但就算這樣的房子，也還欠著一個月房租。現在枕頭下壓著一百四十二塊錢，是自己全部資產。
還有一點……單身狗。
那好像就不用怕了。
窮成自己這樣，鬼還能拿自己怎麼著呢。
陳追閉著眼睛摸上床頭的牛津詞典……想想……又放下了。拿起自己的諾基亞手機。
深吸一口氣，手機用力砸去，口中大喝一聲。
“去你大爺的！”
一聲淒厲的慘叫，還有硬物撞擊骨頭的清脆聲，這感覺……真酸爽。
在黑暗中掐住鬼的脖子，陳追右手握緊手機，不停向鬼腦袋上砸。
“饒命，饒命……”
十五分鍾過去，陳追長出一口氣，覺得渾身舒暢。他打開房間的燈，看著地上那隻鬼。
黑色的衣服，臉也像木炭一樣黑，不過現在已經被自己揍成了豬頭。此時看上去，模樣倒並不如何恐怖。
“喂，你是什麼鬼？為什麼要嚇我！剛才我好像被嚇出了心髒病，得去醫院檢查，檢查費，醫藥費，誤工費都得你出。”
“哎呦，哎呦……”這隻鬼頂著兩個烏眼青從地上站起：“我是鬼差黑無常，找你是因為有事。”
“黑無常？”陳追頓了頓，印象中的黑無常都帶著黑帽子，吐著長舌頭，眼前這隻鬼雖然膚色黑了點，身上的衣服和現代人沒什麼區別。
“黑無常找我有什麼事？哎呦，不好！黑白無常勾魂索命，我今年才十九，難道就要死了。”
“不是，不是來勾你魂的，我這次是代表地府向你下聘書的。”
“什麼聘書，還是地府的聘書？”
黑無常捂著臉上的青腫：“現在地府鬼滿為患，人手嚴重不足。目前龍城缺一位判官，地府裏抽不出人手。閻君決定從人間選拔一個人來擔任龍城判官。經過地府研究，這個職位落到了你頭上。”
“地府決定聘我去當判官。”陳追覺得難以置信：“你們為什麼會選中我？”
黑無常道：“我們是綜合考慮了很多因素的。首先，你是十世好人……”
“我是十世好人？”黑無常第一句話就被陳追打斷了：“不會吧，我雖然沒幹過犯法的事，但好事也沒做過什麼，最多算是不好不壞。這都能是十世好人，你們地府現在評判好人的標準這麼低嗎？”
“你這一世當然不是好人，可前九世都是。九世積累的功德平均到這一世，還能達到十世好人的標準。你也知道現在好人少，你這個條件在我們的候選人裏算是優秀的。第二個原因是因為你是一個大學生，受過高等教育，知識素質方麵是沒問題的。”
“你們地府招聘也要全日製本科生？”
黑無常：“還因為你是孤兒，在人間的因果少，這樣可以避免你做了判官後為父母親人徇私情。”
陳追沒想到自己這個無人問津，一窮二白的吊絲，還成了地府的優秀人才。他問：“那這件事你可以好好對我說，剛才為什麼要嚇我呢？”
“呃……其實剛才是一個測驗。因為以後要和鬼打交道的，首先就是不能怕鬼。你其實還有幾個競爭者，有的被我嚇昏了，有的直接嚇瘋，被送進精神病院。隻有你……哎呦……總之你通過了測驗。”黑無常揉著臉上的淤青，至今心有餘悸。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這麼回事，剛才我的確被嚇壞了，下手重了點。”看著黑無常臉上的青腫，陳追有些尷尬。
陳追此刻笑容滿麵，一點沒有‘嚇壞了’的意思。黑無常瞧著他，心情有些鬱悶。不怕鬼的見過，但不僅不怕鬼，還把鬼揍一頓的人，今天是第一次見到。
“坐坐。”陳追招呼道：“用不用我給你倒杯水，對了，不是黑白無常形影不離嗎。怎麼隻有你一個，白無常呢？”
“我是專門負責龍城的黑無常，我的名字叫張昭。本來龍城是有一個白無常的，但因為現在地府人手短缺，被調到別的城市了。”
“原來每個城市都有黑白無常，我之前還以為整個地府隻有兩個呢。”陳追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我想問一問，我當這個判官是不是必須死了變成鬼才可以。還是我現在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