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致遠忙說：“快救熙雯，她快不行了！”說時，已經附上前去，見她額頭上已經滲出涔涔的冷汗，地上流了一灘血，厚厚得鋪在藏青色地毯上，像一朵妖嬈至極的絢爛花朵。
孫沛然胡亂扯下一塊衣服，匆匆包住喬致遠血流不止的傷口，說：“汽車在外麵，快去醫院！”
喬致遠將程熙雯打橫抱起，疾走出去，坐進了車裏。孫沛然見車夫不在，情急之下，隻得親自開啟車子。
喬致遠緊緊抱住程熙雯，她的呼吸微不可聞，他緊張到了極點，仿佛感受到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他已經對不起她了，更不能害她死掉。那一記棒打本就用盡了全力，偏偏落在頭上。他一直以為她對自己隻是心有不甘，卻不想她竟願意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豁出生命。他感動得無以複加，心底翻起各種滋味，不知為何，竟輕輕在她下巴尖上印了一吻。
孫沛然在後視鏡裏見了，隻是說：“致遠，你別著急，醫院就到了。”
程熙雯臉上沁出虛汗，沒有半點血色，嘴唇亦成了卡白色，幹裂得翻起碎皮。喬致遠心裏隻有感動，眼睛凝在那薄唇上，顧不得那麼多了，竟覆了上去，輾轉纏綿，直到將她的唇染得潤濕起來。
她一個哆嗦，反手緊緊拽住他的手掌，眼睛卻猶未睜開，夢囈般輕語：“致遠，不要離開我，不要……”語氣中帶著微微抽噎，他從未見她如此軟弱，心底生出巨大的憐意，她本是萬人豔羨的千金大小姐，卻跟著他忍受這般罪孽，又聽她說：“小心！致遠，小心！你為什麼不理我，你在哪裏……”她的眼淚簌簌地流下來，無聲地匝在他的手臂上，似有千斤沉重。
他心頭發麻，再也控製不住，扶住她的臉，說：“我在這裏，我不會離開你的，你要堅強，一定要挺過去。若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車子駛到法租界最有名的醫院，喬致遠抱起程熙雯，走出汽車。四周都是嘈雜的聲音，喬致遠大聲吼道：“快叫弗蘭醫生過來。”
一個護士小姐說：“弗蘭醫生正在給病人手術。”
喬致遠急了，說：“你隻管叫他過來。”
護士小姐不認得喬致遠，見他蠻不講理，嘴一撇，道：“你以為你是誰？”
喬致遠眼光一冷，幽幽道：“你找死！”
這時候有男醫生過來，見到喬致遠，忙不迭上前，說：“喲，是先生。”又看了看程熙雯，訝然道：“夫人這是怎麼了？傷得這樣嚴重。”
喬致遠說：“叫弗蘭醫生過來。”
男醫生忙點頭，說：“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不一會兒，弗蘭醫生來了，將程熙雯檢查了一遍，沉沉歎氣，說：“頭顱內有了淤血，隻怕會壓迫神經。”
喬致遠忙問：“那會怎麼樣？”
弗蘭醫生說：“嚴重一點，可能會影響日常的行動。”
喬致遠一震，幾欲暴露，一拳捶在藥盤上，他手臂上本就有傷，這一使力氣，牽發傷口，又汩汩流出血來。
弗蘭醫生見了，說：“先生，你也受傷了？”
喬致遠恍若未聞，隻是說：“弗蘭醫生，我拜托你，一定要治好她。”
弗蘭醫生點點頭，說：“我盡力。”
喬致遠靠在醫院長廊的座椅上，隻覺一切恍如夢境，不知從何處開始，也不知會如何結束。他忽的想到瑾柔，心如刀割，他不能去尋她了，他不能放著程熙雯不管，畢竟她為他差點丟了性命。他欠她太多，他以前冷若冰霜的不去理會，現在卻不行了，他想要去彌補她，哪怕一絲一毫，他也會覺得安心一些。
孫沛然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說：“沒想到熙雯愛你這樣深，致遠，你可真有福氣。”
喬致遠苦苦一笑，默不作聲，忽又想到什麼，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說：“沛然，如今我隻信得過你，有件事，想托你去辦。”
孫沛然問：“什麼事？”
喬致遠從衣服裏掏出隨身攜帶的玉指環和一張瑾柔的照片，遞給他，說：“你去長沙幫我尋這個人，她住在朱炳儀的大帥府裏，叫葉瑾柔，請務必將她帶過來。對了，這件事，不要讓熙雯和雲綺知道。”
孫沛然看了看照片中的女子，見她眉清目秀，忽的明白了一些，道：“你盡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