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禍亂(1 / 2)

時光荏苒,春去秋來,轉眼就到了臘月裏。喬致遠因才接手法租界的鴉片提運,一點兒也不敢馬虎,每日裏必親自到碼頭監督裝貨。

冬日裏的海風最是冷冽,仿佛帶了針尖的,刮在人臉上,似要剜破皮膚,刀割般的疼痛。

他請了從前同在俄國留學的孫沛然作為自己的親信秘書,他向來疑心頗重,因為是處了十一年的兄弟,才會格外信任。

孫沛然勸他回去,他搖搖頭,隻是說:“這檔子生意出不得絲毫紕漏,不然以前做的努力和犧牲都白費了。”

孫沛然說:“你到底信不過人,有我在這裏看著,你還擔心什麼?”

喬致遠一笑:“你怎麼說這種話,身邊可用之人一大把,我偏偏大老遠的把你從俄國接過來,就是因為對你最不疑心。”

孫沛然笑容可掬:“得啦,我不過開玩笑罷了,你也當真。我是看天色不早了,又像要下雪的光景,怕嫂子擔心,才叫你快些回去。”

喬致遠這才想起,忍俊不禁,說:“對了,熙雯今晚宴請洋行裏的女眷,雲綺也會參加,你回來了一陣,是不是應該過去看看她?”

孫沛然眼中柔光一動,說:“倒是許久沒見她了。”

孫沛然的父親孫瑞安曾在喬家最為難的時候出過一臂之力,喬仲鯨為表感激,親口承諾將幼女喬雲綺配給孫沛然,倆人亦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隻是後來,孫瑞安遭人刺殺,孫家敗落,喬仲鯨為報大恩,資助孫沛然留學俄國,婚事這件事才耽擱到現在。

裝貨一完工,喬孫二人遂坐汽車回到公館。外廳裏宴請的女眷聽戲的聽戲,打牌的打牌,環肥燕瘦,爭奇鬥豔,好不熱鬧。暖氣管子烘著,極是暖和,倒叫人渾身燥熱,不自在起來。

程熙雯是總招待,喬雲綺自然是提調,她見喬致遠回來了,走上去說:“先生,你總算回來了,夫人非得等你回來才開席。”眼睛一轉,這才看到孫沛然,仿佛不認識了一般,眼睛微微虛起,嘴角一顫,好久才說出一句話:“沛然,你回來了?”

孫沛然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

因為屋裏暖和,所以她穿得極薄,隻穿了件秋色織錦旗袍,她本就生得白,頂上琉璃燈光一映,更顯得膚若凝脂。幾乎要哽咽著說:“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

喬致遠見一對舊情人相會,心裏十分高興,隱隱另有一份悲涼,說:“我過去聽戲,地方留給你們。”

他坐在戲台前,卻沒有心思聽戲,想著與瑾柔已經分開好幾個月,不知她生活得怎麼樣。他起初以為她會和朱炳輪去長沙,可手下的人卻查不到她的下落。世界這麼大,他的瑾柔在哪呢?

猶自出神之際,就有聽差上前來,壓低聲音說:“先生,長沙那邊有消息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消息了?!他本來不再抱任何希望,以為他們緣淺,可不想回聽到這樣的捷報。他喜出望外,起身說:“到書房去說。”

那聽差跟著他進得書房。他忙問:“怎麼回事?”

聽差說:“前些日子,朱炳輪有意隱藏葉小姐,我們才會毫無收獲。這一次,葉小姐亮相擔任影星何玥萍電影發布會的翻譯,才讓我們找到線索。原來,她一直住在大帥府。”

喬致遠聽了,又是高興,又是激動,又是生氣,說:“快叫人準備,我要馬上去長沙。”那聽差領了命令,旋即走出去了。

程熙雯先前見喬致遠神色異常,心中犯疑,就跟了過來,不想聽到這一番徹骨的對話,心中絞痛難耐,他這些日子沉迷於工作,待她也好過從前,她以為一切都會照她的意願發展下去,卻不曾料到,他對葉瑾柔仍不死心,竟然暗暗打探她的下落,這會子更要為她不顧一切。

她一氣之下,將虛掩的門重重一推,門背搭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她臉色鐵青,狠狠咬緊下唇,幾乎要咬破薄唇了,雙目一瞪,吼道:“喬致遠,你別欺人太甚。”她聲音極低,一字一字卻似有悶雷滾過。

喬致遠回過頭,見她這副惡狠狠的模樣,本想發火,畢竟心下歡喜,忍住了,隻是說:“若你不把她送出去,也不會有今天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