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奔向(1 / 2)

張副官將幾人帶至外廳,奉了茶,怕他們無聊,叫傭人送來幾份報紙。

葉瑾柔坐在大理石長桌旁,隻是心潮起伏,隨手挑了一份商報來看,頭版登的新聞是錢豐大東家喬仲鯨逝世,由長子喬致遠繼任其位。

錢豐洋行是上海最具實力的家族企業,曆時五代,富甲一方,背景雄厚,已跨足影視、國際運輸、儀器製造等多個領域。喬致遠年紀輕輕,子襲父位,企業內部的那些元老裏,定有不少自恃勞苦功高的,心有不服,謀定而動,喬致遠就算具有天大的能耐,一時也難以平定這起蕭牆禍亂。

新聞下邊附了一張喬致遠在接任儀式上的照片。男子不過二十餘歲,衣冠楚楚,眉宇軒昂,臉上掛著一縷若有似無的笑,帶起唇畔一抹深邃的鉤子。

葉瑾柔一怔,這人不正是那位喬先生嗎?

心忽的漏跳一拍,旋即又狂跳不止,似乎身體的每一處都能聽叫那不受控製的紊亂的心律。

原來,原來他竟是錢豐洋行的新任東家!

需要挑起重擔,平定內亂的竟是如此年輕的他!

她的指尖拂過男人的照片,不過短短幾日,他卻消瘦不少,眼眸依舊清冽,稚氣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邪魅和難以琢磨的森冷。

葉瑾柔心想,他剛失去了父親,必定悲傷萬分,可身為錢豐掌門人,要掌握大局,須事事謹慎,步步為營,他隻得隱忍,神色才會淡漠如此吧。

想到此,她心中大慟,不禁心疼起他,恨不能立刻出現在他麵前,對他說上幾句安慰的話語,哪怕隻是靜靜陪著他也好吧。

下意識的,她在報裏尋到他的地址,心裏暗暗有了計較。

估摸一個鍾頭過後,段政亞在衛戍的陪同下來到外廳。

葉瑾柔金縷銀縷趕忙迎上去。葉瑾柔問:“怎麼樣?毛司令答應放人嗎?”

段政亞說:“怎的不放?銀縷,明天一早就派車到司令府接二少爺。”

銀縷一陣歡喜,忙說:“再好不過,再好不過。”

不知為何,葉瑾柔雖也歡喜,卻歡喜得並不純粹,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毛司令是多麼執拗的人,怎會如此輕易就把人放了?

剛才的一個鍾頭裏,他們兩人談論了什麼?該不會是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協議吧?

葉瑾柔心下一慌,不由問道:“大表哥,你們剛才聊了些什麼?”

段政亞怔了怔,隨後一笑,說:“能聊什麼,隻是對當今政治實事,談談自己的見解罷了。”

他雖是一副輕鬆模樣,葉瑾柔卻能清清楚楚從他眼中讀出飛蛾撲火般的決絕與篤定,夾雜著幾分難舍與不安。

大表哥,他究竟想做什麼?

第二日是星期六,葉瑾柔沒有課,早早地出了門,沒叫家裏的汽車,卻在路口攔了一輛黃包車,對那車夫說:“去洋行巷喬公館。”

車夫是個機靈的小夥子,聽葉瑾柔說了地點,轉過頭來仔細打量她,見她穿著天青色錦雲葛長衫,上身套一件水紅色小披肩,安靜卻又透著股幹淨清爽的氣息,實像去約會的,笑著問道:“小姐,你去喬公館做什麼?看樣子不像是去參加喪禮啊。”

葉瑾柔猛地一怔,這才想起喬致遠的父親喬仲鯨去世,公館裏正在辦喪事,自己的穿著沒有半分肅穆,怎麼好去拜訪。

這身衣服是她花了大半個晚上才挑出來的,看樣子是用不上了,不由撅了撅嘴,自覺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