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政亞看著她,沉默半晌,才說:“那好。我是應該去會會那些大小主顧們。你可以和周圍的人聊聊天。”
葉瑾柔笑著點了點頭。段政亞這才放心離開。
葉瑾柔並不喜歡與人攀談,自顧自坐在那裏,手裏轉著玻璃杯,無所事事。
驀然一抬頭,看見不遠處有一群人在鬥酒,為首的兩位皆仰頭舉著酒瓶子,咕嚕咕嚕地往嘴裏灌酒水。
其中一位相貌有些熟悉,似曾相識一般,隻見他單穿一件寶藍色襯衫,領前簇起一大堆同色紮花,花邊被酒水染濕,還一滴一滴滾著水珠,胸前的紐扣已經扯開,隱隱看得見寬闊的麥色胸膛。
那人似乎感應到葉瑾柔的注視,放下酒瓶,朝她望了一望,正觸碰到她的目光。
電光石火的一刹那,葉瑾柔心中一驚,慌忙移開目光,麵紅耳赤,隻覺世界靜謐極了,仿佛隻聽得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那人走了過來。葉瑾柔趕忙埋下腦袋,聽見他說:“是你?”他的聲音很幹淨,溫潤低沉。
不知為何,葉瑾柔的身體微微一顫,她在心裏責罵自己的膽小懦弱,心下一橫,硬著頭皮,仰起臉,說:“是我。”
原來那人正是她昨日所救之人。她這一仰臉,正好看清他的模樣,他的發線有些****,應該是被酒水沾濕的,下巴略尖,敞開的領子稍露野性,可清冽的眸子卻又顯得稚氣未脫似的。
他嗬嗬笑道:“我們可真是緣分不淺,隻隔一天,又見麵了。”
葉瑾柔也笑了一笑,說:“是啊。”
他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說:“你幫了我大忙,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葉瑾柔說:“我姓葉,葉瑾柔。公子呢?”
他麵上一笑:“我姓喬。”靜默了一陣,又說:“葉小姐,能否有幸請你跳一支舞?”
葉瑾柔本想委婉拒絕,可見他正對著自己,目光炯炯,倒像是等著自己決斷什麼大事似的,實在不忍拂他的意,於是說:“跳舞我不在行,隻會一些花架子罷了。公子不要見笑。”
喬先生哈哈一笑,說:“怎麼會呢?”說時,已躬身搭起她的手,朝舞池去了。
葉瑾柔對自己的舞藝向來自信,這會兒卻不知為何,老是擔心出錯。
她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夾雜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薄荷煙草味,這氣息讓她感到舒心安全,好像夢裏爸爸身上的那種味道。
她聽見他說:“葉小姐,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似的。”
她抬頭,與他相視一笑,卻並不說話。
他們在輕緩的音樂聲中,交錯的迷離光線裏,輕搖曼舞,好像全世界隻有他們兩人,他的眼裏隻有她,她的眼裏亦隻有他。
他笑了一笑,猝然附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被人盯上了。”
他的鼻息噴在她臉上,熱熱的,她不覺紅了臉,待念頭轉完,方才明白他的話,也壓低聲音問:“是眉毛下有顆黑痣那人嗎?”
他搖搖頭,說:“我也不太清楚,有好幾個人注意著咱們呢。”
她不由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促狹一笑,撫在她腰間的手臂加了力道,她被他逼得向上一挺,貼近他的側臉。
他在她耳邊輕喃一句:“我是好人。”
跳完一段舞,喬先生牽她走出舞池。
她雖趕忙把手抽了回去,可仍舊跟著他。
他望了望四周,臉色微微起了變化,對葉瑾柔說:“葉小姐,非常高興能與你共舞,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說時,伸出一隻手與葉瑾柔握了握。
他的手掌溫熱,手心卻有一小塊是冰涼的。原來他借握手之際,將什麼東西夾塞了過來。
葉瑾柔隻覺那東西硬硬的,猜不出是什麼,她驚愕地看了看他,他卻不動聲色,一雙眼睛暗如夜空,深不可測,他說:“拜托了。”聲音極輕,微不可聞。
待他離開,葉瑾柔趕忙去了趟洗手間,就著洗手間裏昏暗的燈光,才敢張開手掌細看那東西。
原來那是一枚幽藍的玉指環,在微暗裏發出柔和的光華,環壁上刻著一個楷體的“喬”字。
葉瑾柔感知它價格不菲,可是他為什麼要塞給她呢?
她對他一無所知,卻三番兩次鬼使神差地幫助他,萬一他給她招來禍事怎麼辦?
她並不是怕自己被連累,而是擔心給段家帶來麻煩,她寄居在段家,做出這樣荒唐的事終究不好。
她雖責怪自己,卻不由自主用手絹將那指環包好,小心翼翼的放進手袋裏。她想,既然接了過來,就暫時替他保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