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冷血嫦娥(2 / 3)

龍三公微笑說道:“老前輩放心,在下絕不致使你過於失望!”

裘霜豔向他看了一眼,緩緩說道:“我生來有樁癖好,便是吃蛇,並無論何種毒蛇,均愛生生嚼食!我也知道活嚼生蛇的那副吃相,太以難看,遂從來不在人前顯露,隻於夜靜更深的無人之際,獨自享用!裘冰豔見穀寒濤與我相愛,早就暗生嫉妒,但她城府極深,不露絲毫痕跡,卻悄悄安排了一個機會,使穀寒濤在夜靜無人之際,目擊我一口氣生嚼了七條‘火赤煉’毒蛇的怖人醜相!”

龍三公歎道:“這種破壞手段,的確惡毒高明,老人家,大概在目睹老前輩大嚼毒蛇的特殊風範以後,便即不敢領教的了!裘冰豔也宣布定要先行打服穀寒濤,然後再論婚姻之約!”

龍三公笑道:“他們這場架兒,打了沒有?”

裘霜豔答道:“不僅打了,並接連打了十次,次次勝負難分,因雙方都是好大喜功,心高氣傲之人,均覺得無法下台,遂惱羞成怒地,由愛成仇,從此分袂!”

龍三公聽完這“冷血嫦娥”裘霜豔所說的當年舊事,才對“灰指神霸,紙錢霸主”穀寒濤,與“金鏈閻婆,骷髏仙”裘冰豔等“勾魂雙令”的由愛成仇,變成敵對之事,知道了詳細經過。

裘霜豔說完前事,目閃厲芒叫道:“龍化龍,你已把故事聽完,如今應該拿命來了!”

龍三公冷笑問道:“裘老人家,你說你走火入魔,行動不便,但不知是僅僅有些不便,仰或根本不能起立?”

裘霜豔詫道:“你問我此事則甚?”

龍三公笑道:“在下不甘菲薄,先要知道老人家的不便情形,再和你作公平搏鬥!”

裘霜豔“哦”了一聲,失笑說道:“你不必如此狂傲,就把我當做一般無病好人,看待便了!”

龍三公揚眉問道:“這樣說來,老人家是可以行動的了!”

裘霜豔陰森森地笑了一笑答道:“我當然可以行動,要不然豈不活活餓死在這‘白象坪’上?”

這位“冷血嫦娥”,一麵說話,一麵果然緩緩站起,但行動之間,卻似略顯遲鈍!

龍三公見狀,點頭笑道:“老人家能夠行動最好,否則龍化龍雖屬年輕後輩,尚不願欺淩一個殘廢之人!”

裘霜豔“哼”了一聲說道:“你不要再發狂了,但趕快選擇一個死法!”

龍三公皺眉問道:“老人家這‘選擇死法’一語,應該怎樣解釋?”

裘霜豔怪笑說道:“你大概尚不知道我‘冷血嫦娥’,對於與後輩互相動手,有個一向慣例!這種慣例就是我在各種功力以上,均先替對方劃定限度,然後使其就其所長,自加選擇!”

龍三公因知道這“冷血嫦娥”裘霜豔的功力,與“勾魂雙令”,已在伯仲之間,極為難鬥,遂也不敢過逞剛強地,揚眉笑道:“老人家不妨便把你所定限度,說來聽聽!”

裘霜豔冷然說道:“這種限度,又叫‘勾魂時限’,就是讓你選擇你的死法,以及選擇死的時期!”

龍三公劍眉雙挑,縱聲狂笑說道:“妙極,妙極,人若能自行選擇死法死時,倒也可以稱之為‘如意之死’!”

襲霜豔搖頭怪笑說道:“不應叫‘如意之死’,因無論你作何選擇?均必死得極為淒慘!”

龍三公哂然說道:“老人家莫要先說大話,龍化龍不怕肉成血水,骨化飛灰,也要領教領教你的絕世武學!”

裘霜豔目厲芒一閃,沉聲說道:“好,你聽!你若選擇用拳掌比鬥,則十招必死,死狀是被我以‘玄陰鬼爪’,把一身人皮,活活揭去……”

龍三公笑道:“這樣死法,確極淒慘!”

裘霜豔繼續說道:“你若選擇用兵刃,也是十招必死,死狀則係被我以‘三絕神挫’,挫得皮破見肉,肉見骨,成為一具內髒尚存的骷髏骨架!”

龍三公歎道:“內髒尚存,皮肉已腐,這真是一種極慘死法!”

裘霜豔獰笑又道:“你若選擇用內力較功,則死狀便恰恰相反,是在一炷香的時間之內,必樁我以‘玄功氣勁’,震碎所有髒腑,肚腹自爆,屍成無數碎塊!”

龍三公未與狄素雲結交以前,遊俠江湖,處置惡徒之時,手下已然極黑,但如今聽了裘霜豔這些話後,卻不禁劍眉深蹙地,搖頭歎道:“裘老人家,常言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殺起人來,卻怎麼這樣狠辣慘毒?”

裘霜豔頗為得意地,嘿嘿怪笑說道:“我若不這樣狠辣慘毒,又怎會被稱為‘冷血嫦娥’?”

龍三公笑道:“碧海青天雖不改,嫦娥非複舊容顏!老人家的外形,已由紅顏綠鬢,變為鶴發雞皮!體內的一腔‘冷血’,也總該有點熱度了吧?”

裘霜豔向龍三公看了一眼,冷冷說道:“你倒真會勸人,更可以說是諷刺入骨,把我罵得苦了!但蟾宮寂寞甚,高處不勝寒,我這嫦娥雖老,血也冷透,決不會再有絲毫熱度,你還是趕快選擇一個死法,彼此動手一搏!”

龍三公笑道:“我倒願意從老人家所說的三種死法之,選上一種!但在選擇以前,卻有一樁要求。適才裘老人家所說‘勾魂時限’,是對後輩人物而言!”

裘霜豔答道:“當然,若遇穀寒濤,襲冰豔等同輩人物,勢必盡量周旋,各盡其力!”

龍三公目閃神光,朗聲說道:“龍化龍雖屬後輩,但卻自詡為當世年輕一輩的數一數二高手!”

裘霜豔點頭說道:“我知道你頗有一點能為,否則穀寒濤也不會派你來到這‘白象坪’上放肆!”

龍三公軒眉說道:“老人家知龍化龍不同流俗,就應該把那‘勾魂時度’,放寬一些!”

裘霜豔想不到龍三公所提出的,竟是這樣一個要求,不禁歎息說道:“像你這樣狂傲的少年人,真還少見,你想要我放寬到什麼程度?”

龍三公忽然想起一事,含笑說道:“我先請教一聲,在下若是難敵前輩神功,自然身遭慘死,但萬一我竟微幸應付過了所謂‘勾魂時限’,又便如何?”

裘霜豔怪笑答道:“我倒忘了,這事應該先加說明,所謂‘勾魂時限’,是對雙方而言,你若能應付過了時限,我便照我所說處死你的方法,把我自己處死!”

龍三公聽得微笑說道:“這倒公平,老人家雖然狠辣慘毒,號稱‘嶺血嫦娥’,畢竟仍有一些前輩風範。”

裘霜豔嘴角微披,怪笑說道:“你罵也會罵,捧也會捧,如今趕快說出,你打算要求我放寬到什麼程度?”

龍三公笑道:“老人家隨意酌定,你隻要給我一些麵,表示我這年輕人異於常流便可!”

裘霜豔略一沉啼,目注龍三公說道:“這樣好了!你先選擇彼此的比鬥方法,然後我再決定放寬尺度!”

龍三公聞言,心暗想自己的“百煉毒龍筋”,雖然厲害,但對付起裘霜豔這等絕世人物,卻是容易受製!

拳掌方麵,危機也多,比較起來,倒是穀寒濤費盡心機,替自己所增長加強的內力方麵,稍有把握。

因為若以內力較功,勝雖未必如願,但支持上個把時辰,總辦得到。

他剛剛想到此處,裘霜豔已自冷笑問道:“你選擇好了沒有?是要活剝人皮?是要銼盡血肉?是要……”

龍三公不等這“冷血嫦娥”話完,便自搖手笑道:“不要!不要,這兩種死法,既太痛苦,又不幹脆,我覺得縱或要死,也該死一個轟轟烈烈!”

裘霜豔起初還未聽出龍三公語意,故而聞言之下,詫聲問道:“你要死一個轟轟烈烈?……”

但話方至此,忽地“哦”了一聲,恍然說道:“我明白了,你是選擇用內力比鬥,以求髒腑盡烈地,爆腹而死!本來我對於內力比鬥,所定有‘勾魂時限’是一炷香的當限!如今看在你自負不凡,且氣宇談吐,也著實異於流俗之處,增加為兩炷香的時限,總算是不曾對你輕視了吧?”

龍三公抱拳長揖,向裘霜豔含笑說道:“多謝裘老人家見重,我們是熱鬧一些,吐勁發力?抑或雅一些,拿掌較功?”

裘霜豔怪笑答道:“彼此非俗流,死時無妨激烈,但動作上,卻應該盡量雅一些,還是拿掌較功來得適合身份!”

龍三公點頭笑道:“前輩意見,畢竟高明,龍化龍就此以所煉內家真力,領教教益!”

說完,便舉步向前,走到距離“冷血嫦娥”裘霜豔約莫三尺之處,盤膝坐下!

雙方對麵而坐,裘霜豔細一注目,才看清龍三公臉上隱蘊著一種內功修為到了上乘的詳和寶光,不禁暗吃一驚,心想這龍化龍年紀輕輕,卻那裏來的這高功力?

她戒心既起,遂不敢再小覷對方,先自雙目垂簾調勻真氣!

龍三公也與裘霜豔不約而同地,采取了同樣動作!

兩人同時垂簾調氣,也“幾乎”是同時把氣機調勻,睜開雙目!

既說“幾乎”,自然有了“先後”,不過這“先後”之別,是微乎其微而已!

先睜目的是“冷血嫦娥”裘霜豔,後睜目的是“風流遊龍”龍三公!

換句話說,就是裘霜豔比龍三公先把氣機調勻!

再換句話說,也就是“風流遊龍”的內功修為,畢竟仍要比“冷血嫦娥”差上一些!

兩人睜目以後,均自緩緩伸出雙掌,合抵一處!

掌心才一接觸,龍三公便大吃一驚!

因為從裘霜豔掌心狂湧而出的那股內家勁力,竟宛如江海翻濤,猛惡無比!

通常合掌較功之舉,都是慢慢吐內勁,像這等一開始便全力施為情況使龍三公真還是初次經過!

幸虧他早知對方厲害,預作充分準備,才不致被“冷血嫦娥”裘霜豔,弄得慌亂無措!

裘霜豔見龍三公隻不過在初接觸時,手腕略顫,旋即便不慌不亂地,鎮靜應付!不由暗自驚奇,心想這龍化龍看來已得穀寒濤真傳,自己非竭力施為,無法言勝!

她想到此處,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內勁玄功,便源源不絕地,從雙掌掌心,狂湧而出!

龍三公感到壓力奇強,有些支持不住!

但他心性高傲,遂也拚竭全力,咬牙支撐,決不肯輕易屈服!

他隻願拚命支撐,根本顧不得計算時間,是否已接近“冷血嫦娥”裘霜豔所預定的“勾魂時限”!

就在龍三公心頭狂跳,雙掌奇酸,呼吸喘急不勻,滿頭汗珠如雨,業已力竭難支之際,對方的奇強壓力,突告自行收歇!

對方壓力一空,龍三公的抵抗殘力,卻仍往前湧!

他驟覺髒腑一震,嗓眼一甜,遂忍不住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裘霜豔的緩緩縮回雙掌,目注龍化龍,點頭說道:“龍化龍,穀寒濤有了你這麼一個徒弟,倒也值得驕傲!”

龍三公劍眉一挑,目閃精芒叫道:“誰是他的徒弟?他雖想作我師父,卻被我加以拒絕!”

裘霜豔“哦”了一聲,驚奇說道:“你既拒絕作他徒弟,他怎麼仍肯把絕藝相傳?”

龍三公傲然冷笑之下,遂把“疑山”傳技之事,細略說了一遍。

裘霜豔靜靜聽完,目注龍三公說道:“龍化龍,你讓我替你診診脈患!”

龍三公因自己業已落敗,即將慘死,自然無甚顧忌地,點了點頭,伸出手去!

裘霜豔替他診完左手,又診右手,冷“哼”說道:“果然,這老鬼仍是一慣作風,不曾出我所料!”

龍三公不解問道:“裘老人家,你譬我診脈則甚,我賭注已輸,你應該處死我了!”

裘霜豔“哈哈”一笑,雙目張處,伸手在龍三公胸腹之間,接連凝勁三點!

龍三公真夠英雄氣概,視死如歸地,毫不抗拒!

但這三點過後,龍三公卻絲毫不曾發覺什麼身受重傷的異樣情況!

裘霜豔仿佛誌得意滿地,狂笑說道:“龍化龍,你不知道我適才在你胸腹間的接連三點,業已殺死了一位盞代雄豪!”

龍三公苦笑說道:“裘老人家,你用的是什麼手法?我怎地並未感覺到髒腑之間,有何傷害?”

裘霜豔狂笑說道:“你怎會有感覺?我殺的又不是你!”

龍三公訝聲問道:“你點在我的身上,不是殺我,卻是殺誰?”

裘霜豔目閃凶芒,厲聲答道:“我殺的是穀寒禱那個老鬼!”

龍三公越發莫明其妙地,皺眉說道:“我弄不懂為何你在我身上點了三指,卻能殺死穀寒濤呢?”

裘霜豔怪笑道:“我如今尚不想告訴你其緣由,但你在‘峨嵋金頂爭金鼎’的大會之上,穀寒濤老鬼遭報之時,便會自然明白!”

龍三公苦笑說道:“我還能活到八月十五,跑去‘峨嵋金頂’,參與‘群雄爭鼎大會’麼?”

裘霜豔“咦”了一聲目注龍三公問道:“閻王既不要命,小鬼又不來催,你為何活不下去?”

龍三公揚眉笑道:“閻王雖不要命,你這‘冷血嫦娥’,豈不要我命麼?”

裘霜豔哂然說道:“我要你的命兒則甚?”

這句話兒,倒也把龍三公問得軒眉狂笑起來,滿麵神光,正色說道:“龍化龍較技落敗,賭注已輸,理應由老人家下手,使我五髒寸裂,爆腹慘死,難道你還以為我會貪生怕死,搖尾乞憐地,求你饒了我這條命麼?”

裘霜豔“峨”了一聲問道:“你肯求饒?”

龍三公狂笑答道:“軟骨鼠輩,或許求饒?但龍化龍卻尚有三分視死如歸的英雄骨氣!便算你願意饒我,不肯下手,我也必在這‘白象坪’上自盡而死!”

裘霜豔又複“哦”了一聲問道:“你是英雄?”

龍三公毫不遲疑地,點頭答道:“我技藝方麵,或不如人。但氣節方麵。卻決不弱於人,自信一身傲骨俠腸,尚當得起‘英雄’二字!”

裘霜豔雙目之,精芒一閃,伸手指著自己,向龍三公問道:“我呢?我算不算英雄?”

龍三公照樣毫不遲疑地,點頭答道,“倘若擻開生平行為的善惡不論,裘老人家自然是前輩英雄人物!”

裘霜豔聞盲,從臉上浮現出一種淒苦兼有安慰神色的奇異笑容,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有了你這‘前輩英雄人物’.的字批評,我裘霜豔雖死在這‘白象坪’上,也可甘心瞑目!”

龍三公惑然不解問道:“老人家此語何來?”

裘霜豔歎道:“你這人有時聰明得可怕,有時又老實得可憐,難道還不知道今日這場賭鬥敗的是我?”

龍三公清麵慚愧神色地,連搖雙手說道:“裘老人家,你殺我無妨,但請不要對我諷刺,龍化龍雖然火候不夠,總還知道誰弱誰強的勝負之數。”

裘霜豔訝然問道:“你方才難道不曾計算時限?”

龍三公搖頭答道:“老人家功力太高,我全神應付,尚有些接不下來,哪裏還有什麼心腸?計算時數!”

裘霜豔冷笑說道:“你雖未計時,我也不瞞你,剛才你我合掌較功,業已過了兩炷香的時限,我遂縮掌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