玎清鬆了一口氣。指尖顫動,所有的銀針又收入了囊中。
歐陽大人用“換取解藥”的手法,來威脅這個小女孩的母親,實在有些過於卑鄙,玎清有些看不下去,可是,唯有在刑部這裏,他才更有用武之地。
他曾自薦去太醫院,卻被人認為是瘋子,趕了出來。
歐陽大人,是第一個賞識他才能的人。也是第一個重用他的伯樂。
眼睛有些發澀,他鎖上門窗,在地上布置好機關,又把一個鈴鐺雙環,套在自己和蘇晴的手腕上,加上敏銳的洞察力,這樣,就可以確保他和她的安全了。
第二天,卻是被一聲叫驚醒的!然後,便是一串鈴鐺的慌張動響!動物似的敏銳迅猛,他反身而起,做了一個六分防禦三分攻擊的起手,卻看到,小女孩驚慌失措的眼神。
她是被自己的異色眼睛嚇到了?還是被自己擺放在床前的模型嚇到了?
眼前的幾個模型,是人體的骨骼經絡。第一個是頭蓋骨,切除了頭和脖子左半邊的所有皮層,露出頭皮內的血管和神經。像洋蔥的結構是眼珠,眼窩上半部分多骨的包皮被切除了。大量血管和肌肉圍繞在眼珠周圍。脖子內的結構仍被堅韌的組織層——頸筋膜包裹著。第二個,也就是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摸到的這個,是一根腿,連著足部,長腱把腳趾和足端的血管以及神經連接在一起。切除足掌皮膚和韌帶下麵的堅韌組織後,露出足腕裏排列複雜的血管和神經。
他對小女孩笑笑,道:“這些血管和神經幾乎都是來自外部,並沒有穿過頭骨。我將帶顏色的膠汁注入血管內,紅色的代表動脈,藍色的代表靜脈。”
他突然收口,因為覺得,把這麼小的孩子往這方麵培養,實在是有些扭曲。
然而眼前的小姑娘卻沒有他所想的再度驚慌,她水靈靈的眼睛眨了眨,對他綻了一個溫柔的笑顏:“你是大夫?”她抬起手腕:“這是你幫我包紮的麼?謝謝大哥哥。”
她竟然還會感謝自己?即使自己是刑部裏的人?玎清咳嗽一聲,欲待說些什麼,卻突聽“篤篤篤”,門被敲了三下。他去開門,是玎乘師弟,端著藥膳走了進來。
“玎清師兄,你要的大棗人參湯。”端著藥膳的少年,明橙色勁裝,看起來十分紮眼,但卻因為他淩厲的氣魄而挺拔如一塊鋼石。他看著年紀長於自己的師兄,笑道:“那一見喜、二色花、三七草、四葉參、五茄皮、六月雪、七葉枝、八爪茉和九龍根的藥丸,玎紫師姐說,服用之後,傷勢好得很快呢!”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石盒子,打開來,是魚膽:“你說的藥引子,是這個麼?我給紫師姐送去。”
玎清方蹙眉,卻聽晴小魚驚道:“這是魚膽,不能多吃的!”
蘇晴想起海邊有人誤服魚膽,吃多了,便會引起腎毒性反應。
玎清挑眉道:“咦?你居然還懂得用藥?”蘇晴笑笑,自豪地想,要怎麼告訴你,我從小在海邊長大,對魚的結構和作用,就跟你對人體解剖和藥用一樣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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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是一盒彩虹胭脂。
景溪拿起它,想:久違了。那刀劍,那暗器,那精美華裳,都是她五年來,碰都未曾碰的。五年,她隻有破魚的小刀,魚販的素服而已。
可是為什麼,她覺得那樣反而比較開心呢?
她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出神,卻被鏡麵裏突然多出的一個人驚醒。
歐陽七牽起她的一縷發絲,道:“五年前你在隱龍雙井前麵對我說,成大事者,便要學會忍耐。我以為你是我的知己。”
景溪笑笑,沒有說話。歐陽七抬起她一隻手臂,纖若無骨的,挽起她的衣袖,緩緩撫mo上去,直到手肘處,那裏,有一枚小小的蜘蛛刺青。他撫mo著它,微笑道:“蘇殷那一枚,也沒有這一枚雕刻得精細。”景溪冷著臉抽回手臂,道:“你答應我一個月可以見一次蘇晴,現在她人呢?”歐陽七道:“她和玎清在一起,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不知道還有沒有空想起你這個娘親來。”他從腰上解下一把劍,劍身很薄,劍在鞘內便隱隱顫動。是江湖中三大利刃之一的雪隱劍。他笑笑:“北冥七玎裏,還沒有任何一個人得到我這把劍呢?點雪堂七門二十一子,多少人覬覦這把劍,我現在卻要把它交給你,但願你能拿到軒轅輕風和軒轅淺身上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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