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獐旁邊是鹿(1 / 3)

************

路邊的梨花,有六種模樣:未開,欲開,初開,盛開,欲謝,已殘。

軒轅輕風記起醉月穀的梨花開時,他也曾這樣說過,阿淺卻道:“不,有九種模樣,還有三種你忘了說,那就是:偷摘,插在頭上,被人扁!”

梨花樹下,不是蘇景溪,卻是一個穿玄黑色衣衫的俊美青年。

他修長的左手食指和中指間掂著一枚白字,右手撫mo著黑子棋盤。

他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軒轅輕風不禁奇怪:景溪呢?

他走上前,想要問這玄衫青年有沒有見到一個容色明豔的姑娘,問了幾聲,那人卻根本不理他。

軒轅輕風隻好也掂起一顆棋子。

“嗒!”棋子落在了棋盤上,在一個極巧妙的位置,含試探之意。

那人忽道:“天當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回了一子。

軒轅輕風沉吟片刻,也下了一字,道:“地作琵琶路當弦,哪個能彈?”

那人笑了:“你潛入宮中,還敢跟我下棋?”

輕風道:“魏無忌,長孫無忌,人無忌,我亦無忌。”

那人卻搖了搖頭:“藺相如,司馬相如,名相如,實不相如。”

軒轅輕風道:“我無名無姓,這次犯險前來,是要尋一個姑娘。這位兄台,不知能否……”

玄衫青年卻未答話,隻是輕蔑一笑:“持三尺帖,見一品官,儒生妄敢稱兄弟?”

輕風見他如此看輕自己,昂首道:“行千裏路,讀萬卷書,布衣亦可傲王侯!”他又在盤上拍下一字:“一品官,又如何?勝負未定!”

玄衫青年傲然道:“四水江第一,四時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誰是第一?誰是第二?”

軒轅輕風即刻答道:“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後,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後!”

玄衫青年不由笑了:“好!我便帶你去見你要找的人!”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閃了閃:“你便是軒轅輕風?”

輕風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閣下,又是誰呢?”

玄衫青年慢慢地把一顆顆棋子收進了烏木盒子,道:“在下歐陽七。”

歐陽七凝視著輕風:“阿兵、即墨都曾對我說起你。”

軒轅輕風的眉毛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哦,是麼?我也久仰閣下的大名了。”

歐陽七引著輕風在一條白芒石小徑上行走,他走路半點聲音也不發出,不愧是刑偵高手。

軒轅輕風注意到歐陽七腰上有兩個銅牌,一個刻著睚眥,一個刻著狴犴。

睚眥龍身豺首,是龍九子之一,性剛烈,嗜殺好鬥。而狴犴是龍鱗老虎,傳說其好訴訟,獄門或官衙正堂兩側都立有它的形象。

歐陽七撫mo了一下銅牌,好像很愛惜它們一般,他歎聲道:“牌再鑄,劍重磨,我卻不再是當年我。從前我見到門口的乞丐,給他十兩銀子,後來又一次,我隻給了他五兩,對他說我在刑部開銷漸贈,那乞丐很生氣,罵道:‘搞沒搞錯,你怎麼能拿我的錢去開銷!’我氣惱極了,卻還是忍住,隻是以後都不再布施乞丐。原本我也曾信義無雙,現在,卻是信義雙無,嘿嘿,嘿嘿……”

他嘴角泛起一絲古怪的笑:“這個年關,我收到一副匿名人送來的對聯,上聯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聯是‘孝悌忠信禮義廉’。”

軒轅輕風當然明白,此對聯首句隱“忘八”,次句隱“無恥”。

歐陽七道:“後來,我漸漸明白弦斷琴寂,不吉;斷弦難續,定要續弦,不智;客已興盡,當散不散,不歡;言多必失,不吉也不智。人生苦短!我有何必管他人的眼光!”

輕風接口道:“於是,你就和清溪即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