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雲,容郡主睡了幾個時辰了?”
隔著層層曼曼的紗帳,一位約三十左右作宮女裝扮的婦人低聲詢問在旁的年約十五六歲的丫頭。
“回顏姑姑話,不到三刻。”喚作覓雲的丫頭低頭作揖答道。
“那未時叫醒郡主,可別耽誤了今天的課業。”被喚作顏姑姑的婦人說道。
“是。”覓雲細聲的答了,旋即笑著對顏姑姑說道,“姑姑您有事吩咐人過來說一聲便是,何必再親自跑一趟?!”
“還不是因為下午荷姑姑要來檢查郡主的課業,”顏姑姑說道,接著又壓低了聲音,悄聲問道,“郡主,可還跟往常一樣?”
覓雲卻是隔著紗幔四處張望一下,低聲說道:“跟往常一樣,每日都這麼平靜。”
顏姑姑卻是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口中說著“可憐,可憐!”又像是顧忌什麼,閉了嘴轉身離去。
目送顏姑姑遠去,覓雲接著回轉身子,去準備郡主待會起身要用的物件。
時值早春三月,冬寒未散,而京城東隅禦賜景頤園中,略偏西北角的早棠院中的西府海棠卻已初初開放,早棠院正院是一座兩層的樓台,東西各是三間的耳房,而後院則滿滿的種了一院子的西府海棠。
如今,這海棠花已續續開放,翠綠的葉子襯著含苞的紅色花蕾,越發的紅豔喜人,而那些初開的粉色花朵,則五七隻簇擁在一起,迎風俏立,楚楚有致,明媚動人。
透過花海遠遠望去,紅粉相交間矗立著一座四角單簷的小亭子,亭子也就幾方大小,金黃色的琉璃瓦下,是雕刻著龍鳳呈祥的朱紅柱子,柱子的周圍都掛著粉色紗帳,透過紗帳,隱隱看到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正臥於一側塌小憩。
平常來說,院子裏的小亭子都作休息之用,在亭內常擺的便是八角桌或者四角桌與石凳,而這個小亭子裏卻無此類物品。
這小亭東南西北兩邊是通道,在東北角南北的放著一小小的美人榻,僅容一人側臥,美人榻的西南方向靠著亭子西南角的地方放了一張小巧的三尺來高的小桌,想是方便人放些東西。此刻這桌上正燃著一隻香爐,嫋嫋的煙升起便隨著微風飄散。
美人榻上臥著的少女此刻正睡得香甜,一襲淡粉錦緞薄被軟軟的蓋在她身上,與亭子四周的紗帳相呼應,但見她細細淺淺的眉,彎彎翹翹的睫毛,粉粉嫩嫩的唇,整張精細小巧的臉在微風蕩漾的海棠園內呈現一片安靜與祥和。偶爾幾片海棠花瓣飄落進來,輕落在少女身上,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景讓人不忍打擾。
然而,終究是要打破的,覓雲悄悄地走近少女,輕聲喚道:“郡主,已到未時,顏姑姑請您過去呢。”
“嗯,”容郡主應了一聲,仍未抬眼,仿佛仍處於迷離之中。覓雲卻不再做聲,隻是靜立在一旁。
片刻之後,容郡主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頭頂上方精致的畫柱以及四周隨風起舞的紗帳,無奈的歎息一聲,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一覺醒來時,容瑜總希望自己睜眼看到的是那自己精心設計裝修的天藍色天花板,而不是這古色古香的頂帳紗幔,可事總與願違,容瑜不得不再次強迫自己接受已穿越的事實。
兩個月了,整整兩個月了,容瑜頂著容郡主的頭銜生活在這所謂的東臨國,做郡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享有郡主福利的同時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容瑜的代價就是醒來時看到的那道聖旨,上書,禦賜郡主容瑜三個月後下嫁江州蘇家大少爺蘇呈熙,並特封郡主容瑜為容郡主。
如果單純的婚配容瑜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婚後戀也是有些許希望的,再不濟,兩不相幹各自過活。可是,據說這蘇家大少爺是有妻有子的,再據說這不久前蘇大少的妻子已經香消玉損了,再再據說這蘇大少奶奶是被這賜婚給逼死的,再再再據說就是這賜婚是容瑜自個兒求來的。
這恩怨,怎一個愁字了得。
悔婚?開玩笑,賜婚的聖旨如今還好好的在王府擺著。逃跑?先忽略這稍稍活動便嬌喘籲籲的身子骨,容瑜自問沒勇氣兩眼一抹黑的在這男權社會討得好去,畢竟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是?
千思萬慮,容瑜決定還是走一步算一步,這點惰性,容瑜還是有的。
思量間,容瑜已在覓雲的服侍下收拾完畢,於是容瑜便帶著覓雲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