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土匪更好,到時候大不了解散了山寨,你我也在山下結廬務農,縱情山水未嚐不是一件樂事。”
“那你我的修行怎麼辦?老三、老四、老五也都要修行,你我兄弟本就是修行者,為何偏偏要去顧忌那些螻蟻的喜樂?”餘正坤眼中紅光隱現,瞪著雙目大聲喝問。
“……”肖陽沉默片刻,忽然抬起頭道:“誰不是從螻蟻而來?”
“這……”
“倘若螻蟻盡失,誰來養活修行者?”
“……”
“螻蟻盡屠,我輩與螻蟻何異?”
三個問題把餘正坤說的啞口無言,他大聲吼道:“我不管!天下間那麼多修行者,不都是把凡人看作螻蟻,絲毫不加憐憫,憑什麼我就要考慮那麼多?!大哥,修行之道隻需銳意向前,哪管身後血海滔天?如今事已至此,你跟不跟我走?”
肖陽凝視著氣急敗壞的餘正坤,失望的搖了搖頭道:“兄弟,還記得你我初見之時,你身負重傷,雙臂骨骼盡碎,被人追殺的走投無路,我救了你性命,收留你在山寨,與你結拜之時跟你說的什麼?”
餘正坤愣了一愣,下意識的問道:“什麼?”
“我說,願與兄弟永不棄!”
“對啊,我就是要大哥你跟我一起走啊!”
“我還說過,滿寨男女,盡皆兄弟!”
“你……”
“正坤,兄弟,我不會走,我也不能讓你走,這是你坐下的孽,隻能你來償。不過為兄會與你……唔!”
肖陽的話還未說完便發出一聲悶哼,他與餘正坤說話之時兩人本就離得很近,後來餘正坤聽他言及當初結拜之事聽得動情,彎下腰來扶著他的肩膀,兩人就那麼抱在一起。隨著肖陽的一聲悶哼,餘正坤已經彈身而起,躍後兩步,臉色猙獰的盯著輪椅上的肖陽。在肖陽後背的位置赫然插著一柄金色的小刀,金色的刀柄上正刻著一輪正午時分的驕陽。
餘正坤眼光緊緊盯著肖陽,獰笑道:“大哥,不要怪我,我剛才那麼求你你都不肯跟我走,我剛才說了,修行之路就要銳意進取,有進無退,誰擋我的路,我就要誰的命!大哥,那把小刀是當初結拜之時你送我的,你說這刀鋒利無匹,入肉之時甚至令人感覺不到疼痛,我用此刀殺你,也為你減輕了不少痛苦。”
肖陽沒有說話,隻是已經靜靜的看著餘正坤,他的眼睛裏沒有痛苦、憤怒與絕望,有的隻是濃濃的失望。
“大哥,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沒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這一種假惺惺的慈悲眼神!好像所有人都是壞人,就你一個是好人,所有人都是你的解救對象,現在你知道了吧,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對了,既然到了今日這個份上,我就索性都告訴你吧。”
肖陽的嘴角已經開始流血,剛剛那一刀刺破了他的肺,血液已經進入了肺裏,如果不是沒有拔出來,恐怕肖陽此刻已經開始大口的嗆血。
“原本我在都城混的挺好,後來為什麼被刑部鄭家追殺?我跟你說是因為為那些用刑過重的人說了幾句話,得罪了刑部。後來你肯定也找他們打聽過,他們什麼都不說,是不是?哈哈哈,告訴你,其實是因為我搞大了鄭家小姐的肚子,又逼死了她!這麼丟人的事,鄭家那位太爺怎麼好意思到處宣揚?”
“咳咳!……”肖陽開始輕微的咳血,他看著餘正坤的眼神裏終於出現了悔意,後悔自己救錯了人。
“別急,大哥,還有呢,你一直修煉你們肖家家傳的功法,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你從小修煉到大,幾十年都沒有出過問題,怎麼偏偏就在兩年前出了岔子?嗯嗯,對,也是我!你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在我房中看到我在熬藥,其中有一味天目砂,你說你的功法最碰不得此物,然後就避了出去。於是在兩年前你閉關的時候,小弟便偷偷往你的飯菜裏放了天目砂,為了化解天目砂的顏色和味道,我還特意找了幾十種相衝的靈藥來掩蓋,你看,為了你兄弟費了多大的心思?”
肖陽已經沒有表情了,他木然的坐在那裏,鼻孔中和嘴裏都流出打量的深紅色血液,他連看都懶得再看餘正坤一眼,也可能是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會忍不住氣絕身亡。
餘正坤繼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大哥,你一身驚世駭俗的醫術,可比你三級術師的修為強太多了,雖然你沒有正式傳給我,但這麼多年下來,小弟也從你身上學會不少固本培元、用毒下蠱的辦法,你這身醫術我會幫你傳下去的。等小弟名揚天下之時,小弟還會為你正名,就說這身使毒害人的本領都是從你那裏學來,到時候天下的修行者都會知道你肖陽的名字,外號我都幫你取好了,就叫毒醫怎麼樣?”
餘正坤側耳靜靜停了停門外的聲音,扛起巨大的包裹,躍窗而走,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肖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