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人？請蘇州綢緞的掌櫃小姐？”四月不確定地回問，眼神飄忽著又擱在林掌櫃的身上，好像在征求林掌櫃的意見。
林掌櫃接收到四月那眼神，朝著他點點頭：“小姐讓你去就去吧，請回這府裏來。”
“不，請到林掌櫃府上去吧，用過午飯我就過去一趟，這兒……不太方便。”芝兒有補了一句。
畢竟是自己擅作主張請了人家回來，也不知道娘和二娘有什麼看法，不過肯定是不高興的了。芝兒也不想讓一個忽然冒出來的小姐攪得一家人不得安寧。
四月領了吩咐又出了房去，芝兒和林掌櫃翻著手中的賬簿，心中卻各有不安。
一晃眼就到了用午飯的時候，菊香領著兩個小丫鬟過來請，小丫鬟有些麵生，十來歲的樣子，穿著府裏小丫鬟的粗布衫裙，樣色簇新。
芝兒看見菊香，站起身，撫了撫坐皺的裙袂，跟林掌櫃打了招呼，帶著幾個丫鬟往食廳去了，林掌櫃則到偏廳與範伯和管事的幾個一起用飯。
出了賬房，她才想起要問跟在菊香身後的兩個小丫鬟的事：“菊香，這兩個是……”
菊香嘻嘻笑了起來：“這兩個是新買的丫鬟，昨天就買了，今天頭一天上工。夫人房裏的張嫂叫我去挑，我就挑了這兩個，還算機靈。不過聽說二夫人先挑走了幾個，應該比這兩個好得多了。二夫人哪兒肯讓人占點便宜？”
芝兒瞪了她一眼，不讓她往下說，菊香住了嘴，有些訕色。
她原也是今天看有新的丫鬟，想顯擺一下自己“老人”的地位，不過用錯了法子。芝兒平日就不準她對這家裏的人說三道四，隻是她今天在小丫鬟麵前忘了形。
芝兒見她不說話了，心裏倒也納悶起來。都說這大明朝商賈原是低等之人，現在看來哪兒是這麼回事？
居住府邸、出行車馬皆是華麗非凡，吃食也都是山珍海味，口口堆金。而自己房裏原就有了一個隨身的大丫鬟與兩個打掃收拾的小丫鬟，怎麼現在有來了兩個？不是鬧死人嗎？自己就這麼一個人，能跑能跳的，還要五個人服侍著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不如，把這兩個新的遣了吧？
芝兒想了想，吩咐菊香：“你要這麼多人來也沒用，我嫌鬧得慌，不如送到別的房裏去。”說著在食廳外停住了步子。
菊香聞言有些不解，皺著眉頭回道：“小姐，這樣不好吧？你看路家的表小姐，聽說她在家裏的時候，加加算算，房裏有十幾個媽媽丫鬟呢。表小姐昨天剛到，所以隻先讓香憐去跟著，今天黃嫂又帶了好些丫鬟去給她挑呢。小姐，您房裏加上我就五個下人，是少的。要是再不要，恐怕給人笑了。”
十幾個？！芝兒聽見不禁有些嚇到。一個小姐要十幾個人跟著，這未免太誇張了，那看來自己五個人真的算是厚道的了。芝兒想著事沒有再開口說話，卻見那兩個一直跟在身後的兩個新到的小丫鬟齊刷刷的撲通跪地。
芝兒愣愣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姑娘，還不知道要說什麼，菊香先訓斥出聲了：“你們兩個在做什麼？等下其他人看到還以為你們才剛上工，小姐就教訓你們什麼呢？！”
兩個小丫鬟並沒有因此站起來，隻見其中一個搖搖頭：“菊香姐姐您幫我們求求小姐別遣開我們。我們才進府第一天呢，要是小姐房裏不要我們，人家以為我們有什麼毛病。頭一天活都沒幹就被遣了，不是身子有毛病就是手腳不幹淨，這樣說出去以後我們哪兒還有活路？”
芝兒原本與跪著的二人中間還隔著菊香，但是聽見這席話她往前踱了兩步，直直站在了兩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