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年,四月二十七,京城首富徐啟商急病突逝。其一手建立的大明朝開朝以來規模最龐大的商號——四海商行,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
京城乃至整個中原的工商業者都觀望著等待新的四海當家上台。
三日之後,徐府。
細雨從徐老爺去世那天開始就未停過,此刻與府中的縞素牽幔拚湊成了一幅好不淒涼的畫卷。
“夫人,不要憂心了,小心身子。小姐還年輕,磨得起,休息幾日就好了。倒是您,要好生養著才是,大少爺要是離了您可怎麼辦才好。”張嫂給徐夫人撐著油紙傘,低聲勸慰著。
兩人剛剛從小姐房中出來,此時穿過重重疊疊的庭院回夫人房中。徐夫人身著一身白衫裙,鬢角別著一朵小白花,素淨的臉龐未施粉黛,五官精致,清麗逼人。此時手上執著的雪緞絹子已經快被她止不住的眼淚整個浸濕了。
她原本抽抽噎噎拭著淚,被張嫂這麼一說,想起自己一對苦命的兒女,眼淚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張嫂趕緊噤聲,小心翼翼地扶著夫人走在回房的路上,
唉,夫人真是可憐,三天前先是老爺忽然急病不治,家裏正辦著喪事呢,小姐又憂慮過度暈厥過去,方才大夫說就隻剩下一口氣吊著了。
更要命的是,大夫說若是這口氣今夜還緩不過來,明日恐怕就斷氣了。
兩人前腳剛剛出了小姐閨房院子,另外一個身影就鬼祟著鑽了進去。
好暈……
芝兒費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入眼全是雪白。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剛剛好像聽見有人說什麼隻剩下一口氣了?
是在說她麼?
可是這是哪兒?芝兒看著這個陌生的境地——雕花木床,身上蓋著厚厚的絲被,被麵繡著大朵的花卉圖樣,空氣裏好像還飄著淡淡的檀香。
那個什麼渡者不是說送她回五年前麼?為什麼她對這個地方一點印象也沒有?五年前她還住在那複式別墅裏,還睡在歐式的鐵欄公主床上,被子也是藍色的哆啦A夢啊。
一種對未知的恐慌讓芝兒清醒了一些。
“嗬嗬…嗬嗬…芝兒…”身旁傳來一個男子的傻笑聲,聲音陌生得很。
芝兒心底一驚,不會還在那什麼混沌河跟那白癡渡者在一塊吧?
她忍著頸子的酸痛扭頭一望,不禁微微張大嘴巴,天啊,這是什麼人?長得倒是帥哥一枚,隻是怎麼穿著一身亮麵的白色綢緞長褂,還留著長發在腦袋上盤了個發髻?這是古裝沒錯吧?
五年前什麼時候見過這個男人?拍戲呐?!這帥哥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新生代男偶像?
不過,芝兒又仔細看了看。
這帥哥的笑未免太傻了吧?真是“垂涎欲滴”啊,那口水就快要滴落在那好看的亮麵白褂上了,糟蹋了這看起來很貴的衣服了。
她記得媽媽以前也有一件這樣布料的旗袍,貴得咂舌。隻可惜被叔叔趕出家門時,東西都讓叔叔嬸嬸搜刮去了。
她動了動嘴唇,剛要開口說話,卻被一聲驚呼嚇得住了嘴。
“哎呀!大少爺,你怎麼又跑到小姐房裏來了?怎麼又把孝麻脫下了?快點快點,吳嫂替你穿上,別讓夫人發現了。”一個穿著古時粗布褂子的婦人跑進了屋,一見那傻漢就咋咋呼呼的說了一通話,。
少爺?小姐?如果少爺是眼前的傻漢,那小姐……
芝兒環視一遍,沒有其他人了,而她又躺在這“小姐”的房中的床上,也就是說她就是“小姐”。
芝兒頓時瞪大了雙眼,傻漢也在此時口齒不清地說道:“吳…嫂,芝兒,芝兒。”
“大少爺,我知道你想和小姐玩,但是老爺死的那天小姐暈過去了。唉,本來身子骨就弱得很,又被這傷痛襲了身子……嗚嗚……我可憐的小姐啊…嗚嗚……”吳嫂說著替那傻漢少爺穿好孝麻,又嚶嚶哭了起來。
芝兒有些尷尬,輕咳出聲:“咳咳……”
吳嫂一驚,趨向床邊一看……
“夫人!夫人!小姐醒了!夫人!”吳嫂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整個人跳了起來,驚喜地叫著夫人衝出了門外。
屋裏隻剩下傻漢和芝兒。
“你是誰?為什麼認得我?”芝兒被這一切弄得一頭霧水,勉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朝傻漢問了一句。
她心裏也知道這問話不會有什麼作用,這帥哥一看就是知道是智障的,真可惜了這張好皮相。
果然,那帥哥聽見她說話,又嗬嗬傻笑起來:“嗬嗬…芝兒……芝兒……陪我玩……”
芝兒頓時頭大,這到底怎麼回事?她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一陣吃痛齜了一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