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隨著玫瑰的指示朝門口望,隻見他的姐姐立春和姐夫永通,在仆人的帶領下走進門來。
“姐!姐夫!你們怎麼來了?”立春和永通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玫瑰說:“你的姐夫也是我們集團的員工啊!”永通忙賠笑臉。
立冬驚愕得說不出話。
玫瑰說:“你今天幫我這個忙,你姐姐、姐夫的工作,包括你外甥上學的費用以後都不用愁,我來安排。”
立冬不說話,看著姐姐。
玫瑰見立春支支吾吾,忍不住催道:“你快說啊!快說啊!”立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說不出那句話,她怎麼能忍心勸自己的親弟弟代替別人去坐牢?永通見立春磨蹭,忍不住脫口而出:“大寶舅,算我們兩口子求你,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吧!”
立冬霎時覺得頭頂像是打了一個炸雷。這可是自己的親姐姐、親姐夫啊!難道為了錢,就要把自己送進監獄嗎?
立春不知該怎麼辦,急哭了。永通說道:“大寶舅,這些年包括你,包括我們這個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實在是太難了,我們也不想勸你這樣,隻是太難了,在這個地方求生活太難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可憐可憐你姐,啊?”
玫瑰大概覺得立冬心裏活泛了幾分,趁勢說:“尹先生,我不會虧待你們家的,而且我會幫你請最好的律師,一切損失都會降到最低,這點你一萬個放心。”
這時,雷軍急匆匆地走進來,走向賈家書房。
賈天放麵朝窗戶站著,背著手,壓低聲音問:“到底什麼情況?”
“確實是二少爺的過失。”雷軍說。
“這個該死的東西!”天放轉過身,又問,“死者具體什麼情況,家屬情緒怎麼樣?”
雷軍說:“死者名叫李繡花,來安縣人,家屬情緒目前還算穩定。”
天放一愣,問:“你到底親自去看了沒有?”
雷軍淡定地說:“屬下親自去看了,準確無誤。”
天放仰天長歎,兩手顫抖著去桌子抽屜裏翻東西,翻了半天,翻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問:“是這個人嗎?”
雷軍答道:“正是,董事長你認識?”
賈天放老淚縱橫,說:“報應!都是報應!”過去的一幕一幕,在他腦海裏飛快地走著,他想起當年自己去來安時的歲月。他的第一段戀愛就是和一個叫繡花的人。後來他要走,要回城,她留他,哭了三天三夜,還是沒留住。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虧欠她。他把她的女兒栽培進自己的公司,還想促成兒女的婚事……他一直覺得自己無臉麵再見她,現在終於不可能再見了。
“咱們去客廳!”雷軍趕忙上去扶住天放,兩個人緩緩走出書房。
客廳裏,玫瑰還在苦口婆心勸立冬去頂罪。天放閉上眼,緩慢又悠長地說:“現在就讓瑞強去自首。”
玫瑰詫異道:“什麼?你說什麼?”
天放咆哮道:“讓他去自首!!!”這咆哮聲風雷滾滾,震動了整座別墅。
塵歸塵,土歸土,當一個人死去,秘密也就永遠成了秘密。誰能去苛求呢?誰也不曾想到所有的孽緣,最初也都是源於愛。
李繡花死了。她來北京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裏葬身。法院宣判的時候,立冬、誌剛、千裏、嬋娟和毅然,還有千裏剛生下來的孩子,都去了。法官宣布賈瑞強被判三年零八個月的徒刑,並處兩百萬元的罰款。
2047號房間裏依舊住著三戶人家,隻可惜已經殘缺不全,聚散無常,人生的痛苦正在於此。
晚上,宿舍門前,毅然站在嬋娟門口,等她回來。
客廳裏,千裏抱著新出生的孩子搖來晃去。小生命的誕生多少衝淡了失去親人的傷痛,但這恐怕也隻是暫時的解藥。有人死去,有人降生,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自然規律,但在人這裏,卻因為情感的牽係,硬是生出了許多愁緒和感歎。心比身先老,千裏忽然覺得自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