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珍

少年學醫

李時珍,字東壁,號瀕湖,明代正德十三年出生,湖北蘄州(今間接蘄春縣)人。

李時珍的祖上是搖著銅鈴走街串巷的鈴醫(走方郎中)。雖然李家世代行醫,但沒有多大名氣,祖父在李時珍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李時珍的祖父攢下了點錢,於是供李時珍的父親李言聞讀書,並考取貢生,跨進儒林。但由於在鄉試中屢試不第,便棄儒從醫,繼承祖業。李言聞飽讀醫書,因此醫術大有長進,加之醫德高尚,成了當時蘄州一帶有名的醫生。李時珍的母親張氏,是一個賢慧的家庭婦女,由於身體虛弱,生了李時珍以後不久就病倒了。李時珍還有一個哥哥叫李果珍。

幼年時期的李時珍身體瘦弱,經常咳嗽發燒,他深深體會到生病的痛苦,立誌長大後做一個像父親那樣醫術高明、醫德高尚、為人解除痛苦的醫生。

可是,李時珍的父親卻另有想法。明代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李時珍5歲時,父親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兒子。一天,李言聞把兒子叫到跟前,告訴他說:醫生這個行業雖然可供溫飽,但是社會地位不高。自古以來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所謂“醫卜近賤”,在士、農、工、商四行中排在最末一等。曆代史書裏都把行醫列在“方伎列傳”裏麵,稱之為“小道”、“賤業”。李言聞列舉了李家祖上世代都是搖鈴走街的鈴醫,社會地位低下,飽受歧視。李家從他起,為了擺脫低下的社會地位,學讀書全力奮鬥,想改變門庭,隻是科舉考試連連失敗,才棄儒從醫。李家從他起始由鈴醫晉升為坐堂醫生,雖高了一等,還是不能與讀書人家相比。他見李時珍聰穎,才智過人,便把求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為了讓李時珍立誌奮發讀書,李言聞給他講了古代有名的醫界大師的遭遇。

李時珍聽完父親的話後,便暗下決心奮發看書,同時,扁鵲的故事也讓他終生難忘。

明代嘉靖六年,李時珍9歲,開始上私塾學習八股文,為日後的科舉考試作準備。

做完功課,李時珍常替父親抄寫藥方,跟父親上山采藥,認得了許多醫書上記載的和沒有記載的藥草。遇到不太了解的,他都一問到底,直到弄懂為止。李言聞卻責怪兒子,讀書像這麼努力就好了。但是,他仍舊滿足了兒子的要求。隻是不時提醒兒子,讀書才是他的正業,不要把過多的精力放在醫藥上麵。可是,由於耳濡目染的關係,李時珍仍然對醫學十分入迷。

李時珍捧著父親寫的《蘄艾傳》在家裏後院的藥圃中看個沒完。這個小小的藥圃是父親精心培植的。父親醫術高明,醫德高尚,是蘄州一帶的名醫,後來曾經被推舉當過太醫院吏目,官不大,是個正九品,但也算國家的醫官了。李時珍的父親對醫學有很深的造詣,著有《四診發明》、藥書《人參傳》、《蘄艾傳》等。父親對研究藥草具有濃厚興趣,李時珍深受影響。

一天,李時珍蹲在藥圃的一個角落裏,專心地研究栽在牆角的蘄艾。他手捧父親寫的《蘄艾傳》,對照藥圃中的實物仔細觀察。父親著的書上對蘄艾的描述既準確又細致,與實物絲毫不差。李時珍想:自己以後做學問,也應該向父親學習,一絲不苟。

由於父親的著作中記述得十分詳盡,李時珍越看興趣越濃,決定采一籃艾葉回去炮製。他很快便采滿一籃艾葉,突然腳底滑溜溜地,緊接著一條白花蛇突地從蘄艾叢中探出頭來,李時珍驚得尖叫起來。

正在危急之時,父親突然出現在李時珍身邊,隻見他從地上抓了一把泥沙,往白蛇身上一撒,那蛇立即癱了下去,擺成之字形,接著父親揚起藥鋤,一鋤就把蛇頭斬了下來。蛇身在地上扭動了一會兒,便再也不動了。

父子倆都鬆了一口氣。李言聞拽著死蛇說:“這就是我常和你說的蘄州白花蛇。蘄蛇是我們蘄州的特產之一,與新艾、蘄龜、蘄竹齊名。由於當今皇上患有風濕病,指定要蘄蛇治療。官府為了討好皇上,命令百姓大量捕蛇,蘄蛇被捕得越來越少,如今要找到一條蘄蛇都很困難。為了向官府交蛇,老百姓苦不堪言,編了首民歌訴苦:‘白花蛇,誰叫你能辟風邪!上司索你急為火,州中大夫隻逼我,一時不得皮肉破,積骨如巴陵,殺爾種族絕,白花不生禍始滅。’蘄蛇如今稀罕得成了寶了,現在我正好用它來製造咱們家傳的白花蛇酒。這種酒可以治中風傷濕、半身不遂、口目歪斜、骨節疼痛以及陳久性的疥癬、惡瘡、風癲等等。”

說著,李言聞從李時珍手裏接過白花蛇,用釘子將蛇身釘在木板上,用小刀截掉尾巴,小心地剝掉蛇皮剔去蛇骨,然後,用藥鋤挖了一個坑,將蛇皮、蛇骨、蛇頭和蛇尾放進坑中,並指著蛇頭對李時珍說:“你看,這條蛇的眼睛還是睜著呢。蛇死後一般眼睛都是閉著的,唯有蘄州白花蛇死後眼睛是睜著的,這是辨別真假蘄蛇的辦法。蛇頭、蛇皮、蛇骨都有劇毒。剖完蛇後要將它們小心掩埋,以免傷人。捕到的蛇經過處理後,便可以用來炮製白花蛇酒了。來,我把祖傳的製作方法教給你。”

父親提著蛇,李時珍挎著竹籃,一起走進了他們家的藥材炮炙房。

李時珍從記事起,就跟著父親在炮炙房裏學製中藥,這一次,他向父親學習製作祖傳白花酒的方法。仔細觀察父親將白花蛇放在一個瓷體內,倒了一瓶糯米酒入內,用手把白花蛇反複用酒洗滌,直到糯米酒把它浸潤得透亮,才把它放入一個小細瓷壇中,然後配藥:羌活2兩,當歸2兩,天麻2兩,秦艽2兩,五加皮2兩,防風2兩。用銼刀將藥銼成細粉,裝進生絹袋中,用麻繩紮緊封口,把它放進白花蛇的瓷壇中,再倒進一瓶糯米酒,用箬葉密封壇口。最後,父親將瓷壇放入一個盛有水的大鍋中。

李時珍仔細觀看父親製作的全部過程,並牢記在心裏,他覺得炮製藥材真是趣味無窮。先前還是那麼可怕的毒蛇,經過加工炮製,幾天以後就成了藥效顯著的藥酒,簡直不可思議。趁著興致,他就在炮炙房裏用采來的艾葉製藥,於是,他再將父親的《蘄艾傳》看了一遍,默記下製藥的方法。然後,將艾葉揚去塵埃、殘屑,放進一個大石臼中,用一根木製搗杆搗碎,搗成艾茸後,去掉渣滓,再把剩下的白色艾葉搗成柔爛得像棉花為止。搗好艾葉,他找來硫磺末,加入艾葉中拌勻,然後,將艾葉、硫磺糊製成細條,裝在一個簸箕中,拿到屋外放在屋簷下陰幹,常用的硫磺艾便製成了。從這以後,李時珍常到炮炙房,幫助父親炮製各種藥材。為了不影響學業,他把書帶進炮炙房,一麵看書,一麵學製藥。

童年時代的李時珍,從采藥、製藥中,既感到製藥的艱辛,又體會到製藥的樂趣。父親的一言一行,默默地影響著他,李時珍對祖國醫學的知識是從父親教導、閱讀父親寫的書開始的。父親寫的《蘄艾傳》不僅使他了解了家鄉的特產蘄艾,還知道了家鄉所產的蘄蛇、蘄龜、新竹等藥材都是聞名天下的。尤其是父親嚴謹的治學精神和實事求是的作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李時珍。後來,李時珍在編著偉大的藥物學著作《本草綱目》時,常常引用父親寫的書、父親說的話。李時珍編著的《瀕湖脈學》也是在他父親著作上“選精擇華”融彙己見而成的。李時珍的另一部著作《蘄蛇傳》也是受父親《蘄艾傳》的影響,從而得到啟迪撰著的。

父親,成了李時珍走上醫學道路的第一個啟蒙老師。

求取功名

明代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李時珍12歲。經過幾年私塾學習,他已經刻苦地把四書、古詩等課業讀熟,並學習寫詩,做八股文了。

第二年,蘄州知府周訓看中了李時珍,將他選送到黃州去應“童試”。

李言聞帶著兒子,來到熱鬧非凡的黃州府,李時珍無暇去觀賞府城的風光,專心致誌地應試。“童試”考兩門,一為“四書義”(八股文),一為“試帖詩”。李時珍兩門考試的成績都屬優秀,一舉考中秀才。秀才,是科舉考中的“生員”的俗稱。凡考中生員的人,便跨入了儒林,在府、州、縣學的學生名額中占據了一席之地。取得生員資格,便能進一步考舉人、貢生、進士,一步步登上儒林的高峰。進士是朝廷選拔官吏的首選對象。全省會考中鄉試第一名解元、全國會考中的第一名會元、殿試中的第一名狀元,是曆代文人在各級考試中追獵的目標。特別是狀元,一中便會“奪魁天下”,是科舉中的最高榮譽,是士子們追求的最高目標。

李時珍13歲中秀才,少年得誌,前程似錦,父親感到莫大的欣慰。他及時告誡李時珍:“中了秀才固然可喜,但距離舉人進士的目標還差得很遠。”他要李時珍奮發努力,去參加在武昌舉行的三年一屆的全省統考。

明代嘉靖十三年(公元1534年),16歲的李時珍興致勃勃地跟隨李言聞,坐船逆江而上,來到省城武昌,參加三年一度的全省統考——鄉試。這三年來,他勤奮好學,飽讀詩書,由於他生性聰慧,記性很好,讀書過目不忘,已經把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做起文章來也頭頭是道,常得到父親讚許。父子倆都有必勝信心,舉人似乎已是唾手可得。

發榜的日子終於到了,父子倆早早起床,趕到書院的大門外。大門外的廣場上早已人山人海。秀才們和他們的親屬都在這裏翹首等待。李時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廣場上站著等了1個多時辰,書院的官差才打開大門,將一張張黃榜張貼在大門外的粉牆上。

鬧哄哄的廣場頓時變得寂靜下來,千百雙眼睛都在搜尋著自己或親人的名字。李時珍踮著腳尖,目光從攢動的人頭上掃視過去,隻見告示上密密麻麻的黑字。他在黑字中粗略地搜尋了一遍,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心中一陣發緊。他趕緊從頭到尾,一個一個名字地細看起來,沒有自己的。他仍然不甘心,又從後麵往前仔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再從前麵往後先找到李字,再仔細看李後麵的名字,直到看得兩眼發花,仍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父親歎著氣硬把他從人堆裏拉了出來,他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名字怎麼會沒有。

李時珍垂頭喪氣地跟在父親身後,回到了客棧。麵對著無精打采的兒子,李言聞強壓下自己心頭的失望,鼓勵兒子道:“考舉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有的人考到六七十歲才中舉,你還年輕,下次鄉試時,也才19歲。我們收拾書籍回家去吧!苦讀3年,再來應試!”

3年之後,李時珍仍由父親陪同,再次上武昌參加鄉試,這一次又以失敗告終。父親送兒子回家以後,掩飾不住失望的心情,憤憤地離家行醫去了。

6年麵壁的勞累,科舉失利的苦惱,困擾著李時珍,他病倒了。他患的是當時叫“骨蒸病”的肺結核,咳嗽不止,時而咳出血來。他全身發燒,身上火燎燎的,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新過門的妻子吳氏急壞了,不知如何是好。李時珍找來醫書翻閱研究,自己開了藥方,吃遍了柴胡、麥門冬、荊介這些書上說能治骨蒸病的藥,誰知病情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重了。

幸虧這時父親行醫回來了。父親聽妻子張氏說兒子患了重病,馬上進屋探病。父親望著臉色憔悴的兒子,心裏十分難過,怪自己不該在兒子生命攸關的時刻外出,使兒子的病拖了1個多月沒有得到很好的醫治。他趕緊摸了摸兒子的脈,雖然脈息如疾雨沾沙,病蠶食葉,澀而無力,但無死相,還有希望。他忙坐下來仔細探視。李時珍看著父親為自己診病,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己有救了。李時珍從小就佩服父親的醫術,他在10歲前,身體十分虛弱,全靠父親用藥調養,10歲以後身體才好起來。父親摸脈以後,詢問兒子這1個多月來吃了些什麼藥。

李時珍把自己開的藥方給父親看,父親搖了搖頭:“錯了,錯了!柴胡雖是治勞乏羸弱之藥。但勞有五勞。若勞在肝、膽、心,是必用之藥;或者,脾胃有熱;或者,陽氣下陷,柴胡也是引清氣、退熱的必用藥。但是,惟有勞在肺、腎者,不可用柴胡。你既有肺熱,又在病中新婚,腎勞而虛。此二者柴胡都是禁藥,難怪你的病勢越來越沉重。”

父親說完,立即開了一個藥方,隻有黃芩一味藥。李時珍心中好生奇怪,但也不敢多問。

說來也怪,吃了父親開的藥,第二天燒就退了,咳嗽也好了些。又喝了幾天父親開的黃芩湯,竟能下床行走,咳嗽病也痊愈了。

李時珍想起自己從小對醫藥就抱有極濃厚的興趣,父親一味黃芩治好了自己患了1個多月的沉疾,使他對父親的醫藥學佩服得五體投地。想到考場上的失利,他不由得萌發了學醫繼承祖業的念頭,但被父親斷然拒絕。父親嚴厲地告誡他:“科舉雖然兩次受挫,但不能垂頭喪氣,還要作最後的努力,你天資聰慧,再苦熬3年,一定能功成名就。”

李時珍望著父親堅定的信念,聽到那不容商量的口氣,隻得歎了一口氣,不作聲了。為了李氏家族的榮譽,為了改換門庭,他不得不收起學醫的念頭,再苦鬥3年作最後一次拚搏。

棄文從醫

明代嘉靖十九年(公元1540年)一個秋天月夜,在浩淼的長江上,一葉孤舟順水漂流。李時珍和父親坐在船頭,喝著悶酒。李言聞望子成龍的科舉夢又一次破滅了,他想不通兒子才華四溢、滿腹經綸,竟然不為主考看重,落得個榜上無名,第三次赴武昌應鄉試,仍然失敗而歸。

李時珍看著父親麵色憔悴、神情沮喪的樣子心裏很不好受。為了轉移父親的情緒,他把一直藏在心裏,已經思考多時的醫學問題談了出來。他對父親說:“《孟子·告於篇》上講:‘心之官則思,’《內經》上也說:‘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這兩部書裏都是說,心髒是主管人的思維活動的。兒仔細思考了這個問題,覺得不對。本來,《內經》上說過,‘腦為髓之海…… 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疫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按這種講法,是人腦主宰我們的視覺、聽覺和運動器官的。再往深處想,我們思考問題時,是心在想,還是動腦子想呢?讀書讀久了,是頭昏頭痛,還是心昏心痛呢?顯然這主要是前者。所以,兒以為,腦才是六神之府,思之官。”

李時珍這番獨出心裁的言論使父親頗為震動。《內經》是祖國最早的一部醫學典籍,產生於戰國和秦漢之間,它運用精氣、陰陽、五行學說,總結和闡述了中醫的基本理論,兩千年來中醫理論的發展,可以說都起源於《內經》。《內經》上提出的心是思之官,千百年來有學問的人都視為真理,醫經、儒經都這麼敘說。兒子卻敢向傳統挑戰,提出懷疑,真不簡單!李言聞並不保守,他仔細一琢磨,兒子所說何嚐沒有道理。李言聞不由得感歎:“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我這幾年來,天天督促兒子麵壁苦學,盡了最大努力,發奮讀書,幾乎丟了命。但是,老天不遂人意,3次應試都名落孫山。萬萬沒有想到,兒子僅憑著家族的影響,自己平時關於醫藥學有意無意隨便說說,就記在心裏,對‘心之官則思’竟動了腦筋,作了如此深刻的見解。自己行醫數十年,也曾著書立說,但對於這麼重大的醫學問題,卻從未產生疑慮,真是庸才!兒子果然聰明穎悟,才智過人,勇於探索。其實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既然兒子在醫學上能夠如此鑽研,何不讓他跟著我學醫呢?別讓他像我那樣了,為了科舉白白耗費了青春,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時珍見父親沉默不語,便把自己想放棄科舉考試,跟隨父親學醫的想法說了出來。這個念頭在他心裏許多年前就有了,但是為了顯耀門庭,不辜負父親的期望,他藏在心裏不忍心說出來。看來,科舉仕途與李家這一代還是無緣,自己的誌向也不在這裏。於是,李時珍趁父親思想已經轉變,便把多年來深思熟慮的話說了出來。

李言聞看著為應試累得瘦弱不堪的兒子,心頭不禁湧出無限愛憐,覺得兒子的選擇不能說最佳,但也算是條好的出路了。於是,他默默地點頭同意。

這樣,從23歲開始,李時珍就棄文從醫,繼承父業,走上了醫學的道路。

李時珍青年時代關於“腦為六神之府”的想法,經過爾後幾十年的行醫實踐的檢驗,獲得了充足論證證實。最後,寫進了他的藥學巨著《本草綱目》卷三十四·辛夷條。“腦為六神之府”說,在我國曆史上第一次明確指出腦是思維的器官,從而改變了傳統的“心之官則思”的錯誤認識。

時代為李時珍鋪了一條不平坦的道路,那艱澀的八股文扼殺了多少熱血青年。但李時珍並非凡人,他堅定不移地走上了醫藥之路,並最終實現了自己的價值。

苦心學醫

李時珍在他偉大的一生中,在醫藥事業領域,能獲得如此巨大成功,出於他有幸遇到了兩位恩重如山的老師。

第一位恩師是他的啟蒙老師,父親李言聞。

他的父親李言聞在當地玄妙觀坐堂行醫,醫案旁設了一個座位,是他給收為徒弟的兒子專門設下的。李言聞每當自己看病診脈後,都口授藥方,讓李時珍筆錄藥方,按方抓藥,並同時向他傳授不同方劑藥物的匹配用量情況,藥物間的協同作用,以及如何抑製藥物的毒性等等。比如每個藥方的用藥都是按“君、臣、佐、使”的配合規則。“君”藥是方劑中治療主症,起主要作用的藥物,根據需要可用一味或幾味。“臣”藥是協助主藥以加強其功效起治療作用的藥物。“佐”藥是協助主藥治療或抑製主藥的毒性和劇烈的性味,或是反佐的藥物。“使”藥是引導各藥直達疾病所在或有調和各藥的作用。一般小病,開一個處方,抓幾劑藥即可治療好。大病或重病則需有步驟地進行治療,先怎麼處方,用哪些主副藥物,病情見好後再換處方,改換用藥,到治療痊愈。

李時珍跟隨父親從開方、抓藥學起,不僅認識了許多藥,還進一步了解到藥的四氣、五味升降浮沉等特征。所謂“四氣”,就是指寒、熱、溫、涼4種藥性,藥性的寒涼和溫熱是與病症性質即熱性病症、寒性病症相對而言的。李時珍了解到:能夠治療熱性病症的藥物,屬於寒性或涼性,如黃連是寒藥,治熱病瀉痢;因陳蒿微寒,即是涼藥,治黃膽身熱。能治寒性病症的藥物,屬於熱性或溫性。如附子是熱藥,能治因大汗而陽氣衰竭、四肢寒冷等;草果是溫藥,能治因胸腹冷病而發冷較重的病疾。藥物還有辛、甘、酸、苦、鹹5種味道,辛味能散能行;甘味能補能緩;酸味能收能澀;苦味能瀉能燥;鹹味能軟堅潤下,還有淡味能滲濕利小便。藥物作用的趨勢又分升降浮沉。升是上升,降是下降,涼是發散上行,沉是瀉痢下行。升藥上行而向外,有升陽、發表、散寒等作用,沉降藥下行而向內,有升陽、降逆、收斂、清熱、滲濕、瀉下等作用。

父親還常常結合一樁樁鮮活的醫案,將治病救人的道理講給李時珍聽。兩人不多久便把李時珍因科場失利造成的煩惱忘得一幹二淨,父親仔細熱心傳授醫道,兒子認真踏實努力學習,父子倆情投意合,享受到無窮樂趣。

李言聞向李時珍講解中國醫學中辨證施治的道理:所謂“辨證”,就是綜合病人所出現的各種症狀,以及一切與疾病有關的因素加以分析,來探求病變的性質和轉機,從而了解疾病的本質,作為施治的準則。李言聞說:東漢醫學家張仲景在《內經》等古代醫學典籍的理論基礎上,運用辨證施治的醫療規律,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治療外感病及其他雜病的醫學理論和方法。張仲景在多年臨床診斷中,總是先檢查病人的身體,觀察病人的氣色,傾聽病人的聲音,然後詢問病人的症狀,再檢查病人的脈搏,最後綜合檢查結果分析病情(即望、聞、問、切),從而得出一個陰、陽、表、裏、寒、熱、虛、實的“辨證施治”方法。

父親告誡李時珍說:“醫藥學裏的學問大得很,多得很,要成為一個受人歡迎醫術高明的醫生,除了從前人書籍中吸取營養外,還要重視積累臨床實踐和搜集民間流傳的經驗。”

也就從這時起,李時珍在父親的指導下,涉獵了大量醫書:《素問》、《靈樞》、《傷寒論》、《金匱要略》、《脈經》、《諸病源候論》、《千金方》等等。

為了幫助李時珍更好地研讀醫學著作,父親又送他到顧家拜師,親自領他去拜見第二位恩師。這位恩師姓顧,名問,字日岩。顧問18歲便中了進士,在福建當了多年大官,是全國為數不多的理學名家。顧問是蘄州人,歸隱後回到家鄉講學,在陽明、崇正兩座書院中開課授徒。由於顧問名氣很大,全國各地都有人慕名到蘄州拜他為師,已有學生數百人。

顧家有一座藏書樓,樓內裝滿了經、史、百家的書籍成千上萬卷。顧問告訴李時珍:“這個書庫是我家最有意義、最有價值的財產。我教學生,第一個要求就是每個人必須涉獵群書,搜羅百氏,這樣才能在前人積累的知識基礎上,有所創造,做成一番事業。”

李時珍牢記老師教誨,在顧家的藏書樓裏,他精讀深研了醫藥學方麵的經典著作,葛洪的《抱樸子》、王安石的《字說》、陸羽的《茶經》、賈思勰的《齊民要術》、陶弘景的《名醫考源》、蓋說的《食療本草》等等。同時,還旁及其他各類叢書,舉凡子、史、經、傳、聲韻、農圃、醫卜星相、樂府諸家,無不廣泛閱覽。經過幾年的廣收博采,學問大有長進。

青勝於藍

李時珍在顧問那裏廣收博采,同時又隨父臨床治病,共同研討,這種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方法,使李時珍進步神速。

有一天,父親出外巡診,留李時珍守藥鋪。忽然,幾個官差風風火火地來到玄妙觀,說是荊穆王的寵妃胡氏得了急病。他們見李言聞不在,拉了李時珍就走。

李時珍來到荊王府,隻見王妃躺在床上呻吟不止,痛苦得在被褥中翻滾掙紮。荊穆王在屋內束手無策,急得團團轉。原來,王妃在飯後和家人發生口角,生氣引發了心痛。隨後,3日不通大便,腹痛難忍。王府請了不少醫生,吃了不少藥都不見效。有人說玄妙觀的李言聞醫術高明,便派了官差來請,誰知李言聞不在,便抓了李時珍來交差。荊穆王“病急亂投醫”,顧不得許多,便叫李時珍治病。

李時珍照父親教的辦法,“望、聞、問、切”以後,心想:南北朝時期的藥典《雷公炮炙論》中說:心痛欲死,速覓延胡。何不用“延胡索”這種中藥試一試!於是,他開了一個“延胡索三錢”的藥方,叫王府派人去抓藥。

以前給王妃看病的醫生開的藥方都很複雜,少則幾味,多則十幾味、幾十味,一抓就是一大包,可是李時珍的藥方上隻有一味藥,藥量又少。王府的差人拿著藥方甚為猶豫,便去請示荊穆王。荊穆王也沒有辦法,隻好死馬當作活馬醫,命令差人照方抓藥。藥抓來後,李時珍叫人溫好一壺酒,用溫酒調好延胡索末,請王妃服下。奇跡出現了,王妃服下藥後不一會兒,便解了大便,心腹痛全部止住了。荊穆王大喜,留李時珍在王府住下,直至王妃的病全好後,才重重酬謝了他,送他回家。

李時珍將治療王妃心痛病的經過向父親述說之後,父親大為讚許。於是父親在玄妙觀內為李時珍單獨設了一個醫案,讓他獨立行醫。但為了病人的安全,李時珍遇到大病或疑難病症,都把開的處方交給父親過目以後,方才給病人抓藥。

明朝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24歲的李時珍,正式開始獨立行醫。嘉靖二十四年,蘄州一帶發生大水災,河水倒灌,江河橫流,淹沒了方圓幾百裏的房屋樹木,山洪暴發吞噬了無數的村莊田園。

蘄河兩岸一片汪洋,無邊無際的水麵上漂浮著茅草、枯枝、桌椅板凳、死豬、死牛、餓殍(餓死的人)被水泡得脹鼓鼓的,在水中一沉一浮地漂蕩著,令人生畏。

好不容易等到大水消退,外出逃荒、討飯的人陸續返回家園。由於拋屍荒野的餓殍無人收斂,加上腐爛的殘枝敗葉,淹死的牲畜在烈日的曝曬下蒸起腥風惡臭,迅速地釀成了傳染病,並四處流行開了。

父親的診所被病人包圍,他從早到晚忙於診治,弄得精疲力竭。誰知病人非但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