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四章(1 / 3)

在哪?她究竟能去哪兒?

街頭,易名揚茫然四顧。

隻是待他追出門,卻也僅僅是見了她一麵。

花晚晴發現他就匆匆擠入了人群,而後更越走越快。甚至誇張的跑了起來,好幾次撞倒路人,但不肯停下。她知他尾隨她後,卻像下定了決心,不再見他。

“花晚晴!”

易名揚喊,對著茫茫人海。喊起她的名,可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繁華的市集中,若想隱去一人行蹤,本是易如反掌的事兒,又尤其是擁有靈巧身子的花晚晴,幾次穿越人流,就再不知她去了何處又是於何時沒的蹤影。

“花晚晴!”

易名揚不懂,既她已來見了他,卻為何不肯與他說話?易名揚不在乎旁人怎麼看,放肆地就在大街上沿途喊到她的名字,像一瘋子。

就在花晚晴不在的這段時日,他似乎早就成了一個瘋子了。

他再沒去過宴飲,再沒吃過任何人做的點心,就連心思都無法放在生意上,每日每夜瘋狂派人打聽她的消息,花重金讓人給她捎去他的信。

易名揚並非不知花晚晴氣什麼,他犯了錯,那便是將香蓉留在身邊。初時,在將香蓉從女肆中贖出來後就該趕快打發她走的。然而,他若能回頭,便是從此要背上不仁不義之名,也不會做出讓花晚晴傷心的事兒。

但在那一晚,他確實喝多了。

沒想過,大娘竟會允了香蓉入門,更不曉花晚晴會被大娘當成禮物送去了皇甫尋的府上。從窯上回來,風雲突變的境況又何嚐不讓他錯愕。

但她卻為何連機會都不給他呢?

時至今日,他已甘願承受一切,甘願於背後被人指指點點,說他負心薄幸也罷,他會守著對她的承諾,至此隻一心待她。但這消息,她聽不到,或也不願聽了。

一夕成了遊魂,他漫無目的在街上回蕩,目光將所及之處,看了遍,但花晚晴若有心躲他,又怎能再被他找到?

無意,易名揚似踩到什麼物件,停下了腳步拾起一瞧,卻因這物件再度失了神。

手中握著的是兩個香囊,一新一舊,癡纏在了一塊兒,他認得出,這曾是花晚晴的。也就是他瞧到她最後一麵時,她手上抓的東西。

花晚晴在逃離的途中曾撞倒他人,或那時就弄丟了它們。而為躲他,她甚至不曾彎腰去撿,最讓易名揚寒心的是他竟成了花晚晴這般顧忌之人。

易名揚用指端反複觸摸這有些破損的舊香囊,細心拍掉上頭的灰塵,又放到鼻端,懷念的重重吸了吸,妄圖想在香囊上還能找到花晚晴的味道——那曾整日圍著他打轉,經久不去的糕點香。

“少爺,這真的好吃麼?”

花晚晴曾巴巴看他,隻為他專程做一道可口的點心。

“少爺也想要香囊麼,我手藝不好,但也能給少爺繡一個。”

花晚晴曾以那樣溫和的在他身邊細語,而那時,他隻需伸手就能將她抱入懷中。

“我有無數想法想對你說,想讓你成為我的新娘,可如今,你不願見我,仿佛我才是那最令人生厭的人。”兀自言語,易名揚那番落寞的神態不由引來了更多人的關注。在他沿途喊到花晚晴的名字時,就已注定了,那些關於他的謠言在京城中必然會喧囂塵上。

“可你,為何不給我機會。”紛繁在耳邊的議論聲,使得易名揚的腦袋脹得發疼,他好久沒能安然入睡。以至在這陽光明媚的街頭,竟也開始出現幻影,仿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花晚晴的模樣。

“該不會是——”

變了心吧?!

易名揚哽咽的抓緊香囊。與他比來,高高在上的皇甫尋確實是女子更好的選擇。但他卻不相信,擁有著純真目光的花晚晴,怎會為那些身外之物而產生動搖?

至今,他仍分明記得花晚晴眼中含有的對他的無限愛慕,但又莫非是這短短時日,花晚晴就忘了曾許下的“承諾”?

她默許要嫁他的,都已到了這般談婚論嫁的地步,她難道還真能倒頭的就投向皇甫尋的懷抱麼?此刻,易名揚寧可將皇甫尋想成壞人,也不願用這樣的想法來估量花晚晴。

興許,她被脅迫,興許,她怕見了他給他帶來麻煩。

他隻好這麼想,但哪怕這短期間,他收過花晚晴的一封的回信,他也不會這般的動搖不安了。

“少爺。”

身後是怯怯的女聲。

循聲猛回頭,驚喜卻止於見著她的一瞬。

“你回府吧,以後也不必來商行了。”冷淡吩咐,易名揚盼望的是花晚晴的歸來,然而見到的,卻隻能是讓他更為心煩的女人。即便,他試圖讓自己不要遷怒香蓉,但看到他最大的“錯誤”,他怎能讓自己不動怒呢?

香蓉低頭,驚慌收回了抓在易名揚衣袖上的手,強忍欲滴的淚,仿若無事地擠出笑容。可她發現,當年疼惜她的少爺,那將她從窯子裏救出的少爺,卻因花晚晴的出現就再也不屬於她了。

香蓉本不敢高攀易名揚的,若非那日他醉了酒,她與他之間就不會這麼複雜。可這也怪她,若非她貪心想要更多,此事兒也不會淪落成今日這樣。但她以為,當她付出了最重要的東西,應該就能換來他的真心的。

“花晚晴就是花榮,而那個花榮就是少爺心中的她吧。”香蓉低聲問,這才知為何她入府這麼久卻不曾見過那讓少爺動心的女子。原來所有假鳳虛凰的傳言,皆因那女子而起,隻是她從不曾以女子身份示人罷了。

可是——

“可是少爺,她去了王府,而且世子大人也……”

“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什麼?”

回到鋪子中,雲歌立即命人驅散了門前妄圖看戲的人,易名揚臉上隱隱有著暴怒的神色,使得讓鋪中所有人都嚇得屏住呼吸。

曾經溫和的少爺,眨眼卻成了大夥兒都不認識的人。可雲歌更擔憂的,少爺越發不好的脾氣會成為另一場笑話或另一場的災難,便幹脆讓人休了鋪,再將大門統統鎖上。

“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所以,花晚晴才頭也不回的離開;而她看他的神情,才會寫滿了失望。易名揚抓著了香蓉的肩,失控的情緒讓他的力道也失了控,他已然不在乎他人感受,眼前浮現的皆是花晚晴的臉。

店中,雲歌領著下人退到後院,將整個房室留給易名揚,這份寧靜卻未能消去易名揚身上的煞氣,他的怒意仍在漸漸加劇。“你要成為我的妾室,我大娘已允了你,你便好生留在府裏,為何還要多嘴對她說那些?”

說哪些?!

香蓉不解皺眉,她何曾對又他心愛之人說過什麼?她替易名揚求過花晚晴,是花晚晴自個兒鐵了心不願再見他。難不成這也是她的錯?

“我沒有。”

“你沒有?!你若沒有,她為何見到我就轉身離開,你沒有?她為何會用那種目光看我?”霎時鬆開香蓉的肩,易名揚將她推得老遠,“我想是我低估你了。如大娘說的,一開始,你就極有手腕,那些楚楚可憐也不過是你的工具,對吧?”

香蓉無法作辨,一一聽著,滿溢的傷懷隨著眼淚,不自覺從眼眶滑出,但那些眼淚卻根本換不來易名揚一點兒的同情。

他轉身,更徹底不看她,“倒也罷了,今時今日你最好記住,若你還想當你的側夫人,便老實待在易府。沒我吩咐,就絕不要出現在我眼前更別靠近她。”

“我,花——”

“別提她的名字,至少你不配。若論價值,就連這殘破的香囊都比你來得價高。”易名揚麵似寒霜,從衣襟中小心翼翼拿出了花晚晴遺落的香囊,“因為,那是她的,你若想成她,不必了。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兒,就是在意那該死的良心,然後更該死的是將你贖了回來。”

惡毒的言語如潰堤的壩,無法攔截。卻在他望向泣不成聲的香蓉時,他心中又不經意飄過了些許愧疚。易名揚倒明白,他隻是把這些日子以來的怒氣全加諸在了香蓉身上,可他卻真的再也無法控製這些的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