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距離都城滎陽千裏之外的石城,滿城落葉。
“十五年前的一宗離奇屠城案,令這座五萬人口的小城一夜之間血流成河,不見一個活口。在青州,這城可是出了名的鬼城,一到傍晚時分,就聽到滿城鬼叫,嚇人得很,就是粗糲漢子,都不敢靠近。小兄弟,你真的要去這鬼地方?”驛道上一酒家小二裝扮的中年男子問道。
在石城百裏外,即便是設有一驛道,願意在這道上開店賣酒水的,也就獨這一家,店家掌櫃和小二同是一人,一人一舍撐持著微薄的生意。
“老板你有點說得不對,當年屠城後,石城還有一個男嬰存活了下來。”一黑衣長衫男子慢悠悠地喝著一杯比尋常驛道望子下要貨真價實的酒水,淡淡說道。
小二顯然是第一次聽聞此等說法,有些愣了愣,打量了一下身前這位年約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年,說話神情不似玩笑,打了哈哈道:“客官,我路七在這裏也做了五六年生意,你這說法,我還是頭一回聽。這種血葬了五萬鬼魂的凶城,那嬰兒能活下來,恐怕也是鬼嬰。”
黑衫男子聞言微微一笑,抬頭望了一眼前方漸漸入夜的石城,將小杯白酒一飲而盡。
“那老板你看我,像那鬼嬰嗎?”黑衫男子說話音量不高,聽在小二耳中,卻瞬間驚起了一背脊涼氣。
待他吞咽一口唾液,扭頭看向那小方桌時,卻發現除了一個小酒壺和粗陶酒杯,凳子上空無一人。
小二打了個寒顫,口中碎碎念著些斷續不成文的經咒,大步走過去收起壺杯,一聲輕微磕碰,自那酒壺邊滾出一顆碎銀。
“嚇死人了,還以為沒入夜就撞鬼了。”小二抓起銀子,往嘴裏咬了咬,再掐了一把大腿,確認會生疼,便放了心。前後望了一眼驛道,除了兩排陰森森的楊樹,便是空廖一片。
這裏平日裏連送報遞信的官爺都懶得停留,若非他這小茅屋裏藏得幾兩好酒水,能吸引些酒蟲下馬,恐怕大家都寧願再跑百裏才歇息。
“這大活人的,怎麼一個轉眼就不見了呢,真邪門。”小二嘀嘀咕咕,把桌椅往回搬便收了檔。趁沒入夜,趕緊往回前方的小村莊。他一個人可不敢在此過夜。
幾個瞬息的功夫,方才還在驛道上喝小米酒的黑衫男子,此刻已經出現在石城門下。隨著暮色漸濃,一道道黑氣纏繞著石城破敗的木門,有若滾滾黑煙。
在尋常人看來,或許隻是一片朦朧不清的陰氣,但看在這位少年男子的眼中,卻是一股股血水沿著城牆磚縫裏滲透而出。
突然,一道黑矛自城上飛射而出,黑衫男子舉手一格,那黑矛卻兩下扭曲,張開了一道血腥大口,咬在了少年的小臂上。
黑衫少年看都不看,輕輕一抖,那把血口黑矛便碎作一片散光,破碎無蹤。
隨著少年一步步朝著石城大門走去,鋪天蓋地的黑矛壓空而下,在城門前刺了一個密密麻麻的黑球,但隨著紅光一閃,盡皆化作一道道白煙,在秋夜的涼風裏消逝。
“三天前,駱家莊兩百多口人命一夜之間離奇死亡,兩百多口鬼魂被收走。不要告訴我,這和石城一點關係沒有。”黑衫男子停步在石城門外,右腳踢了踢靴下的枯葉,露出一個閃著淡淡金光的奇異圖紋。
“哈哈,白無期,十五年前整座石城因你一人陪葬了五萬條人命,五萬隻陰魂不得超生,駱家莊區區兩百多條冤魂,和你那大手筆比起來,算條毛啊。哈哈哈。”城內發出一陣陰冷笑聲,聽在尋常人耳中,恐怕要嚇出一身雞皮疙瘩。